“朝廷？什么是朝廷？还请先生详解。”楚啸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也很认真。
怔了一怔，李老头显然猜不出楚啸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但也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你也坐下吧。为师我确实鲜有思考过你问的这个问题，但你认为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没意义吗？”楚啸反问。
“有意义吗？”
“没意义吗？”
又怔了一下，李老头端起茶杯再次思索起来，不过这次思考的时间更长，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吹了吹茶水中的茶叶，正色道：“朝廷乃是我们唐汉帝国的根本！没了朝廷，试问如何抵挡那些魔幻联盟、光明联邦之类国家的狼子野心？没了朝廷，试问亿万百姓又如何生活？再试问没了朝廷，咱们这些士子又如何参加科举博取功名？”
根本不为李老头的话语所动，楚啸只是淡淡一笑，把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更加放松，说道：“好吧，既然先生你有此见解，那学生再斗胆问一句，何又为国家？朝廷与国家可以混为一谈吗？”
很明显楚啸说的话已经有点过格了，李老头的脸色一凝显得有点儿难看，苦笑道：“咱们虽然处于孤室，也肯定旁无他人能够知晓你的言谈，但就这么讨论朝廷，不太合适吧？”
“我有说朝廷的坏话吗？”楚啸很理解李老头的顾忌，换而言之，如果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唐汉子民，也肯定会对私议朝廷有着莫大的忌讳，但楚啸更相信李老头也能够理解自己，继续说道：“朝廷可能会今日姓赵明日却姓李，但咱们唐汉帝国亿万子民会因为朝廷的更替而获得真正的改变吗？无论咱们头顶上的朝廷姓赵还是姓什么，我们依旧是黑头发黄皮肤、依旧讲着共同的而语言、依旧分享着共同的文化、依旧热爱着自己所生活的土地、、、对‘民’来说，如果朝廷清廉、治理有方，他自然就会发自内心地维护朝廷。反之呢？如果朝廷腐败、治国无道，那这个朝廷也活该灭亡，难道不是吗？”
被楚啸一连串的反问打了个措手不及，李老头下意识地便答道：“是这个理儿。”
覆水难收，李老头也索性敞开了胆子，驳道：“理虽是这个理，但当今圣上英明治国有道，也在尽力惩治那些无良的贪官，那咱们也自然应该维护，对吧？”
“呵呵，先生你言之有理，但敢问陛下他年已几何？”楚啸笑问。
“先皇早逝，圣上他自束发之年登基至今，已经七十六年了。”李老头掐着指头略为一算说道。
“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他又能活多久？”
“竖子安敢如此大逆不道！圣上他自然是万寿无疆啦。”李老头气得胡子都有点发颤了，差点儿一怒之下将手中茶水都泼到楚啸的脸上。
“万寿无疆？哈哈、、”楚啸也不作假地大声笑了出来，全当没看到李老头渐渐发青的的脸色，方才止住笑容，说道：“那先皇是怎么死的？大家不也说过先皇会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话吗，可先皇还不是在七十岁左右的时候便撒手人寰，只留下年幼的皇子？”
“呃，这个、、、”李老头愣住了，摇了摇头叹道：“世人又有谁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东西呢？但规矩就是规矩，没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所有人都如你这样口无遮拦，那天家的威严何在？你说的不错，圣上他现在虽然正值壮年多有作为，可难免也要在将来驾崩西去。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别说陛下他英明有德，就算他是昏庸无道之人，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是一介书生，你可明白？”
“我今日是书生，但我明日定能跃马高腾！”楚啸丝毫不怕李老头说自己张狂，因为自己有张狂的资本。
“年少多才、意气风发，你说你将来能有所成就我毫不怀疑。”李老头的脸色不再发青，反而透出几分落寞，说道：“为师当年也如你一般豪情壮志，但是官场险恶、、、”
“老师你还当过朝廷命官？”楚啸奇道，看不出来呀，李老头看起来十足就是一个比较严肃的小老头，当然这个严肃二字只是表象，切记不能当真。
苦笑良久，李老头大声说道：“何止做官，当年为师我金榜题名，更是以状元之才名动京城，被圣上亲笔点作了京城府尹！可现在呢？你也看到了，只是身处陋室与书为伴罢了！你又能如何？就算你他日也金榜题名考上状元，就算你得到圣上的赏识直接被封与高位，就算你一心为民公正无私，你斗得过那些老奸巨猾手掌权位的朝中奸臣吗？你敢不避亲嫌不畏权贵吗？你能做到洞察秋毫知晓身边与自己谈笑风生的所谓朋友中有哪些是心怀不轨的敌人吗？”
“实事求是地说，我做不到！”楚啸很有自知之明，却不改自己的信心依旧，笑道：“但有先生你呀，我现在做不到却可以学嘛。”
“呵呵、、如果为师我做得到，还用在这里和你费唇舌吗？”李老头向楚啸翻了一个白眼，酸酸地说道：“为师我在官场混了不过三年，却实在看不惯里面的龌龊勾当，也干不出和他们沆瀣一气的事情，更没有惩治他们的能力，到最后只好处身事外回咱们清水书院当了先生。”
“不对呀！振坤不是说先生你桃李满天下，还有一个什么方大人当上了吏部侍郎吗？”楚啸可不相信李老头会如此纯洁无暇，没见他整自己的时候多么地阴险狡诈吗。
“你是说方侃吧，他和你不一样。”李老头淡淡一笑，显然也是为自己能教出方大人这样的学生自豪，说道：“方侃他才学不如你，机敏也不如你，看问题可能也没你看得远、看得深，但有一点你确实远远不如他！他为人严谨、寡言少语，做事却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在当年金榜题名进入官场之时，他也不过是被分配了一个小官而已，但因为政绩出色，在官场更无敌人，所以慢慢地就升到了吏部侍郎的官职。”
“我也可以不结仇家呀！”楚啸喃喃说道，毕竟李老头说的话算是一语中的，自己也不好反驳。
“你？”斜着眼又打量了楚啸几眼，李老头断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一身是刺儿的能不树敌人？别以为你把自己身上的刺儿藏在心里就没人能看出来，要知道那些目无王法的权贵虽是荒淫无耻，但绝非无能之辈，你的小心思小伎俩他们能看不出来？”
呵呵地干笑两声，楚啸自然知道李老头说的很正确，同意道：“要想治那些贪官就一定要比他们还奸还阴，我对自己的成长性有信心，毕竟现在我才十三四岁嘛。”
“想得简单！奸险人人都可以学来，但你能做到像那些人那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吗？你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做事吗？”李老头对楚啸的乐观态度嗤之以鼻，接着说道：“如果你真得能做到比那些人卑鄙无耻的话，第一个饶不了你的人就是为师我！好人做坏事？难呀！”
山人自有独到之处，楚啸仍然对自己挺有信心，却也不想着和李老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笑道：“跑题了跑题了，学生我来是跟先生你道歉的，却怎么讨论起这些问题了呢？先生你的身体可否好了点？”
李老头：“、、、、”
“过去是学生我不对，不应该在你课上看小说打瞌睡，但是今日之事，学生并不觉得也是我的错，当然也不是先生你的不是，只是我们两个看法不同观点不同而已，还望先生理解。”楚啸笑道。
“我会和你计较吗？为师也是有肚量的人，以后可不能在我课上捣乱了，否则还是必不饶你，现在也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李老头站起身来说道。
楚啸拱了拱手，便也站了起来向李老头告辞，不过在行至竹门之时，又听到李老头淡然地说了一句话：“如果你他日能入朝为官的话，我跟方侃他说说，让他照顾照顾你，省得你一身刺儿的只会惹祸，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你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