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刚刚又下了一场薄雪,清晨起来、冰雪融化。而雪水融化后,清水书院的溪水也显得格外清澈,清水映着白云的倒影,深邃的蓝色上浮现出重重叠叠的似幻似真的一道道美景,难免很容易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站在陋室居的门口,楚啸正无比好奇地猜测着林跃和林冬为什么要早早地把自己撵出来?他们又在里面干什么勾当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们不会那个啥吧、、、应该不会吧?!楚啸甩了甩头将满脑子的龌龊念头扔到了爪哇国去,不耐烦地在门口转来转去,今天哥哥我还要赶时间回家呢,已经在清水书院待满半年了,这次放的是寒假,爷爷在家里也肯定很想念自己。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而楚啸也随着房门的打开而把自己的嘴巴逐渐扩展为‘o’型,支支吾吾地憋了半天才无比惊讶地指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你、、”
面前的林玥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皮袄,颜色甚是清丽,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清丽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她淡淡的一张瓜子脸,却是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彩飞扬,这对眼珠仿佛是以黑宝石雕成,不自觉间让楚啸觉得越看越深,被她眼里隐隐的光彩流转所迷。头上是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支玉钏,上面镶着两粒小指头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林玥的装束虽然透着名贵,可带给楚啸的感觉却是人淡如菊,自己两世为人以来实在还没有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女孩子。望着她的身影,楚啸只觉林玥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而垂手站在林玥身后的林冬也换了身女儿装,正向着楚啸似笑非笑地做鬼脸,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她则是鹅蛋脸,眼珠灵动,也有一种动人气韵,头上的发髻是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却显得也有了几分清秀。
林玥也是看着楚啸,静静地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对不起,楚公子,我向你隐瞒了一个小秘密,其实我叫林玥,王字旁加月亮的月所组成的字,是母亲给我起的名字,意思是一种宝珠。”
声音很动听,有点甜但也有点儿酸,完全和过去那种有点儿嘶哑的男声不同,楚啸惊讶之后,也只得心乱如麻地接受了现实,不过略感失败地说道:“我曾经不下十次地怀疑过你是女生,可惜呀可惜!你的假喉结是贴上去的吧?而你的声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是用内功捏出来的吧?你的胸部是不是、、、”
‘呃’,楚啸说顺嘴了还想问林玥是不是束胸了呢,幸亏及时看到了林玥羞红的面容和冬冬扬起的拳头,赶紧悬崖勒马地刹住了车。其实楚啸真的搞不懂,林玥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难道江湖世家的女孩子家家都喜欢玩这种游戏?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偷偷地跟踪她去看她洗澡,那样的话还不至于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咱就不信她洗澡的时候还能用什么手段瞒住自己。
“我是男是女这个问题重要吗?”林玥扬了扬自己天鹅般洁白柔软的脖颈,盯着楚啸问道。
“当然重要啦!如果让别人知道咱们俩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竟有半年,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我现在可是有身份有地位出过诗集的名人呀。”不知道为什么当楚啸看到林玥以一身女儿装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莫名地觉得心里堵得慌,莫名地有着不太好的预感,便故作轻松地笑道,“你是男孩子的话,咱俩就是铁兄弟,而现在只能当兄妹啦。”
“只是兄妹?”林玥今天出奇的大胆,直接问道,也不管冬冬在后面悄悄地用手扯着自己袖子。
“呃!”楚啸自然听出来了林玥话语中的潜台词,但自己现在、、、反正脑子乱得很,过了半天才鼓起勇气猜测道:“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明年就不能来清水书院读书了?或者说你认为咱们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你今日才会这么直接?”
自始自终林玥的脸上都没有显露出过笑容,听闻楚啸的质问后才透出了一丝苦笑:“没办法的,我一个女孩子能在清水书院读半年书已经很满足了,母亲她还为此和我父亲吵了一架。不错,从今往后咱们俩可能就很难见到面了,我要在离这里一千多里的应天府跟母亲学着织女红,而你还要在清水书院读书,来日考上举人之后则继续进京赶考。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不敢还是不想?”
“咳咳、、”楚啸真的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也苦笑道:“在昨天临睡之时我还称呼了你一声林老弟呢,可、可这一觉睡醒后却发现你转眼间就、就变成了一个女孩子!我不否认你长得挺漂亮,我也不否认咱们两个的脾气很合得来,我甚至也不否认自己对于漂亮的女孩子缺乏基本的免疫力,可是、、总之,我现在就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而你和冬冬你们两个兔儿爷则是在男扮女装地逗我玩。”
林跃听到楚啸的解释后脸上显出几分淡淡的失望,不过也没过分强逼,轻轻地在林冬耳边附语了几句把冬冬支开后,说道:“缘分不停留、如春风来又走,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这句话吗?能和楚公子你当兄妹我也应该知足了,但临走之前,我还想问你一句,你能和我分享你心中的秘密吗?”
“秘密?什么秘密?”在知道林玥儿女扮男装后,楚啸现在的心情怎么说呢?很多惊奇很多惆怅甚至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欣喜,进而脑子暂时也进入了半死机状态,运行速度明显也比平时慢上许多。
嗔怒地瞪了楚啸一眼,却差点儿把楚啸的骨头都瞪得又酥又软了,林玥才缓缓说道:“你自己明白!”
哦?楚啸思索了良久也摸不清个头绪,自己的秘密多了去啦,而林玥又到底指的是哪一个呢?是咱上个月和谢逸那家伙趁着在揽月楼酒醉后顺便去花月坊溜达了一圈的光辉事迹?但咱和谢逸去那花月坊真是啥也没干呀,只是听了几个清倌人唱的小曲儿而已,实事求是的说,这些动听的小曲儿的确让前生听惯那些女歌星无病呻吟的楚啸产生了耳目一新的感觉。再不然林玥指的是咱没有把自己已经是修真之人的小秘密告诉他?这也不是咱不想说呀,实在是那个便宜师傅在临别之时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咱要守口如瓶的呀,虽然自己相信林玥不会告诉别人,但万一她在冬冬面前说漏了嘴呢?冬冬肯定也会在唐振坤面前说漏嘴,唐振坤再在他老爹面前泄露秘密、、、蝴蝶效应可是很恐怖的,楚啸一直也不想冒这个险。
见楚啸沉思着就是不说话,林玥更失望了,说道:“又在琢磨什么瞎话来骗我吗?”,在说这个‘骗’字的时候林玥刻意地顿了一顿。
斟酌再三,楚啸还是决定满足林玥的愿望,既然她都要走了,即使知晓了也应该只会埋在心底,便缓缓说道:“其实我四个月前拜了一位浪迹天涯的修真老头为师,所以才没专心练习你教的口诀。”
“你拜了一个修真之人为师?!”林玥的眼神中闪过惊喜的光芒,不过旋即又黯淡了下来,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可这并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唐汉帝国修真之人无数,你能遇到良师那是你的缘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楚啸不知所措了,只得苦着脸说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受谢逸那家伙的怂恿去花月坊听那些清倌人唱小曲儿的,但你就念在我是初犯、情有可原,就不计较了吧?”
林玥那黑宝石般雕成的眼珠几欲冒出火来了,让楚啸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真怀疑她会不会把自己头上的那支玉钏摘下来扎自己几下。不过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林玥还是强行平复了心中那莫名的怒气,说道:“原来你还干过这档子的风流韵事呀?!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是兄妹,对吧?”
也不是这事儿?那自己岂不是、、、楚啸很后悔自己不够死硬,但也彻底搞不懂林玥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了,纳闷地问道:“你给个提示行不?我这样很被动的,再让我自己胡乱猜的话,咱搞不好就要把小时候偷过爷爷酒喝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如画的秀眉皱了皱,林玥轻轻叹道:“我一直想知道你那些心事,不要辩解了,也不要糊弄我说你是受所看之书受的影响。我总觉得你放荡不羁的表象下面有着一颗很诚挚的心灵,你经常说你自己胸无大志只想混吃等死,可我却知道你有着鸿鹄之志,却苦于不能告诉任何人。在别人看来你也很懒散,整天在先生们的课上捣乱或者逃课,可我不久前便已知道你每天晚上都要花上几个时辰的时间在打坐练功,很多人认为你整日嘻嘻哈哈得全无机心,可我能感觉到你内心的孤傲、、、总之你在我眼里有点像一个谜,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也很想和你分担你内心的压力。如果不是因为马上就要走了我今天也不会这么大胆,但我还想告诉你,虽然你的这些神秘很让我好奇,但时至今日我依旧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但世界上本就有许许多多神秘的人与许许多多神秘的事,我又为什么单单地喜欢上了你呢?也许这就是缘分?”
楚啸很矛盾,说自己不喜欢林玥那是骗人的,男孩子对漂亮女生本来就缺乏点免疫力,更重要的是在过去半年中自己已经习惯并且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和林玥在一起的生活。林玥猜的没错,自己整天嘻嘻哈哈的确实貌似没脑子,但内心却很孤傲,或者说是孤单,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也会想念前生中白发苍苍的父母,会想起前生上高中时候对一位女同学朦胧的暗恋,会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但这些思念能和别人分享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最亲近的两个人也只有爷爷和林玥了,虽然与唐振坤和谢逸的关系也很不错,但总没有那种心连心的感觉。如果自己告诉林玥了这个秘密,她还会喜欢自己吗?楚啸不敢乐观,更不敢冒险,不是自己会害羞,也不是自己不爽利,只是自己实在无法说出口。摇了摇头,楚啸沉沉地说道:“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吗?我相信你也有一些不能告诉我的秘密,这些都不重要吧?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心中的秘密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每个人天生的就注定有自己的性格,比如那个冬冬,估计她从小就比较调皮,比如唐公子,可能他从小就知书达理、、、而我的孤傲可能也是天生的吧。”
“我希望你不再孤单,也渴望和你分享孤单。”林玥从未见过楚啸的语气如此郑重,也听得出来楚啸的话语的确发自内心,便选择了相信。自己原以为他是因为经历过什么痛苦或者难忘的经历才会这样呢,总是觉得有点担心,而听完楚啸的话后也放下心来。
“呵呵、、”楚啸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得从未如此放松如此真情,说道:“你回应天府后,我能给你写信吗?”
“当然啦!一个月最少两封,每封还不能少于五百字,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可是会派冬冬来收拾你的!”林玥也开心地笑了起来,鬓边玉钏上面镶着那两粒明珠也在随着她的笑声而晃动。
“不会吧!”楚啸佯装可怜地叹道,“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今天中午我父亲派来的李管家就要到了。”林玥很留恋在清水书院度过的时光,依依不舍地说道:“以后再也听不到李先生、张先生他们讲的课了,你可要努力点了,只有一些歪才是很难考上举人的。”
“明白!”楚啸也舍不得,但现在却只能强颜欢笑道:“我不单要考举人,还要中状元,到时候再去你们家找你估计就方便多了。”
“小心我父亲一巴掌把你这个无耻之徒打出门外,”林玥掩口嗔道,“你也别送了,碧水坞里这里挺远的,你爷爷肯定正在村头等你呢。”
“应该说咱爷爷,”楚啸厚着脸皮板起脸来说道,“真的不用吗?我怕我如果不送的话,某人会偷偷在心里骂我的。”
临别之际,两个人都在刻意地说笑,直到林玥在两个时辰后踏上那俩回家的马车,方才在脸上露出几丝伤感。而楚啸虽然一直笑着脸把林玥送上了马车,可心中也有很多不舍,只想赶快回到碧水坞的家中,蒙着头狠狠地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