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光棍的求婚为标志,张红珊的三位嫂子为张红珊物色男人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尽管困难重重,但张红珊的三位嫂子始终不忘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发挥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在三个月之后为张红珊物色到了一位她们认为最为合适的人选,并把这一人选提交上报给张木匠定夺。
在张红珊三位嫂子的眼里,张红珊如果能嫁给这位她们尽心费力找到的人,那是张家祖宗十八代积了德,那是张红珊八辈子修来的福。
这个人既不是刘村本村人,也不是其它村子的人,他压根儿不是农民,还是位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一个乡下妹子能嫁个城里人,那得有多大的造化哟。
这个人不但是位吃商品粮的城里人,而且是位高收入的城里人,每月的工资高达一百五十多元。一百五十多元几乎是我们刘村一个男劳动力的全年收入哟。
这个人不但是位高收入的城里人,而且是位有地位的城里人。如果他走在我们县城的街上,街上的人见到他,十有八九会跑步向前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好。不过通常情况下大家并没有这种前出问好的机会,因为他很少走路,而是常常以车代步,因为他是县里的最高行政领导人也即县长。夫贵妻荣,嫁了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扬眉吐气?
这个人不但是位有地位的城里人,而且是位思想极其开明的城里人。他看了张红珊的照片,又听了有关人士对张红珊的介绍之后,当即拍板决定娶张红珊为妻,并且说:
“小张这点事算不上么子事,顶多算是遭到了小流氓的性骚扰。就算她万一被流氓得逞了,作为受害者,我们也要理解她同情她,还不是落井下石!再说了,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了,哪讲究么子黄花女,封建思想!”
当然,人世中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这个人也不例外,他的缺点就是年龄偏大,将近六十岁了。
张木匠对张红珊三位嫂子物色的这位人选极其重视,专门召开了家庭会议,包括张红珊在内的所有张家成年人都参加了会议。听了张红珊三位嫂子的详细汇报之后,张木匠默然地看着张红珊,犹犹豫豫始终下不了决定。沉默半晌之后,张木匠说:
“你这个当娘的,你们这些当哥的,还有你们这些当嫂子的,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张木匠的婆娘看着张红珊,犹犹豫豫半天没吭声,在张木匠的催促下才表了态:
“这个人方方面面的条件都是没么子可挑的,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可就是年龄太大了。等他娶了咱家红珊之后,他比我这个当娘的大了三岁,比你这个当爹的大了一岁,他以后如何称呼我们呢?让他这么老的人叫你爹叫我娘,那也太委屈他了,我们于心不忍啊。可不让他叫你爹叫我娘,那又怎么叫呢?总不能让他叫你弟叫我妹啊。”
张红珊的三个哥哥跟着表了态,他们的表态基本一致:
“娘说得对,这个人年龄确实太大了。他要是能年轻二十三十岁多好,哪怕年轻十岁那也好多了。”
张红珊的大嫂对几位男人的态度很不满,她说:
“人家的年龄也算不上很大啊。人家是领导干部,领导干部的年龄就不能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比!六十来岁的人如果在中央,那还是年青干部呢。就算他年龄大了那么一点,那也不是件么子丢脸的事?宋庆龄和孙中山同居时也就红珊这么小,嫁给孙中山做婆娘时也才二十来岁,孙中山比她大了好几十岁,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也没听说有人笑话她哟。我听说现在很多二十来岁的女大学生,连八十来岁的外国老头也愿意嫁呢。她们说,只要有爱情,年龄不是障碍。我觉得她们说的一点也没错,只有两个人有感情,合得来,大一点就大一点嘛。”
张红珊的二嫂子对几位男人的态度也很不满,她跟在大嫂后面表态说:
“就是啊,我也觉得人家的年龄算不上很大啊。人家是领导干部,领导干部的寿命就不能和我们平头百姓相提并论,他吃得好,喝得好,住得好,医疗保健条件也好,再活个十年二十年肯定是没问题的。红珊嫁了这样的男人,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享一辈子的福,这是多好的事啊。退一万步讲,就算红珊嫁给他之后,他没活几年就死了,那又有么子要紧呢?他前面的那个老婆早就死了,他唯一的小孩也嫁到天津去了,他留下来的房子票子不全是红珊的吗?他当了一辈子的领导干部,留下的存款没有百来八十万,至少也得有个十万八万的吧。到那时,红珊既有房有钱,又年轻漂亮,难道还怕嫁不出去!我敢保证,到时想娶红珊的男人会排成长队,数都数不清呢!”
张红珊的三嫂对几位男人的态度也很不满,她跟在二嫂后面表态说:
“就是啊,我也觉得人家的年龄算不上很大啊。就算大了那么一点,那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他只有二十岁三十岁,又哪能当上堂堂的县长?顶多也只能当个小小的乡干部吧。就说他现在,想找个既有文化有工作长得又漂亮的女大学生做婆娘,那也不是件难事啊,我听说县政府就有好多年轻女人都争着想嫁给他呢,可他哪个也没看中,偏偏看中了咱家红珊,这是缘份是天作之合啊。当然唷,我也不否认,红珊如果嫁了他,别人免不了要在背后指指点点,自己肯定要受点委屈,但总体而言还是蛮划算的,不但自己可以过一辈子的好日子,我们张家所有人都会沾光啊。大家想一想,他是堂堂的一县之长,他只要一张嘴或者写个条,你的三个哥哥就可以不当农民了,弄到乡政府去当干部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这几位女人虽然当不了干部,但只要你红珊在他耳边吹吹风,让他把我们安排到哪个厂当个工人,那也是完全可能的哟。到那时,我们张家在刘村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家庭,管他谁当支书当村长,见了我们张家人还不老老实实的。那些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准会三天二天就有人找上门来求咱家帮他们办事呢。”
张木匠听了三位儿媳妇的表态之后,脸上的阴霾渐渐消失,浮上了一层明亮的阳光。他扭过脖子,把充满期待的目光软软地落在张红珊的脸上:
“红珊啊,我觉得你三位嫂子说得蛮有理呢。你的想法呢?”
张红珊用平静的目地看了看她爹,又看了看她娘,又看了看她的三个哥哥以及三位嫂子,然后微微地笑了笑说:
“爹娘养我到十七了,爹娘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我是个不争气的命苦人,这一二年来净给爹娘哥嫂添麻烦了,我对不住大家,对不住咱张家,在此我向爹娘和哥嫂道个歉,请大家原谅。至少我嫁人的事,就由爹娘哥嫂决定吧。我感冒了,头有些晕,我先回房睡觉去了。”
目送张红珊离去之后,张红珊的爹娘及哥嫂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们掩上门,低声而热烈地讨论着张红珊出嫁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同时也激动地规划着张红珊出嫁后张家美好的建设蓝图。
在此过程中,张木匠的婆娘忙里偷闲地熬好了一碗姜汤,准备送到张红珊屋里让张红珊喝下去治一治她的感冒。可是,张红珊的门关得紧紧的,推了几把也没能推开。张木匠的婆娘轻轻地敲门,同时低声叫唤:
“红珊,你睡着了吗?红珊,你起来一下哟,娘送碗姜汤来给你喝哟。”
张木匠婆娘的敲门与叫唤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反应。张木匠婆娘便用力地敲起门,并提高声调叫唤起来:
“红珊,开开门,起来喝碗姜汤再睡哟!”
可张红珊的屋里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就在张木匠婆娘满腹狐疑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突然窜入了她的鼻子。张木匠婆娘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扯开嗓子对着堂屋哭叫着:
“不得了啊,你们快来啊!红珊出事了啊!”
张红珊的确出事了。她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轻轻地锁住了门,熄了灯,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用镰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了几道深深的裂痕。她咬紧牙关,寂静无声地坐在地上,她的鲜血如溪水般在地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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