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唷,虽然张红珊差点流干了身上的血,但她是个命大的人,在县人民医院躺了整整三天之后,又从鬼门关回到人间。
张红珊从鬼门关扯回来之后,又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才出院。当她在张木匠夫妻及三位哥哥的陪同下,坐着拖拉机回到刘村的那天,正是刘二杆阔别两年后重返刘村的那天。
当张木匠一行人坐着拖拉机一进刘村,便感觉刘村飘荡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诡迷气息。马路两边的人家全都屋门紧闭,马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屋前屋后见不到一个人,刘村人似乎在一夜之间全都从人间蒸发,连往日东窜西跳的狗也不见踪影。张木匠紧张得浑身哆嗦,他本能地想,是不是刘村即将发生唐山那样可怕的地震了,所有刘村人都外去逃难了呢。
不过,当他们回到张木匠家门口时,他们才搞清楚刘村的今日为何如此不同寻常。张红珊的三位嫂子一见张木匠一行,兴奋得如打鸣的公鸡一样,甩着手臂激动地从堂屋里冲了出来。
张红珊的大嫂说:
“爹!娘!孩子他爹!你们快去刘二杆家呢!刘二杆回来了,刘二杆发了大财了!只要去他家的人,每个人都可以领到五十元呢!我带着大毛二毛三毛去了一趟,轻轻便便就领到了二百块钱哟。”
张红珊的二嫂说:
“是真的呢!刘二杆真是发了大财了!我带着咱家的大毛二毛去了一趟,也领到了一百五十元呢!”
张红珊的三嫂说:
“是真的呢!刘二杆大方得不得了!我带着咱家的小宝去一趟,领到了一百元之后,我斗着胆对他开玩笑说,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他二话没说又给了我五十元!”
张红珊的大哥对着她婆娘的脸甩过一巴掌:
“你这个要钱不要脸的东西!他是咱张家的仇人,你竟然厚着脸皮去讨他的钱!”
张红珊的二哥对着她婆娘的屁股踢过一脚:
“你这个要钱不要脸的东西!他是咱张家的仇人,你竟然低三下四去要讨他的钱!”
张红珊的三哥对着她婆娘的脸准备甩过一巴掌,可见到她婆娘怒目一瞪,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他摇头叹息着说:
“你你你真是把咱张家的脸丢光了啊,你就是个叫化子,也不能去要那狗日的钱啊!”
教训完三位婆娘后,张红珊的三个哥哥在张木匠的带领下,分别拿着斧头、铁锤、小尖刀和长尖刀向刘二杆家冲去。可当他们冲到距刘二杆家百来米的地方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们看到刘二杆家的屋前是密密麻麻的身体与脑壳,屋的两侧是密密麻麻的身体和脑壳,屋后是密密麻麻的身体和脑壳。密密麻麻的身体和脑壳层层叠叠地围绕着刘二杆家的木架子屋,如同筑起了一堵万夫莫开的铜墙铁壁。张木匠一行感觉到,哪怕他们装备的武器不是斧头、铁锤、小尖刀和长尖刀,还是机关枪迫击炮甚至原子弹,要想突破这一层又一层的人肉障碍也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最终突破了这一层又一层的人肉障碍,他们的斧头、铁锤、小尖刀和长尖刀估计也砸不到刘二杆的骨头,刺不到刘二杆的肉,还是会被这几百个疯疯颠颠的人吞到肚里去。
张木匠手中的斧头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对着三个儿子黯然地说:
“回家吧。”
在撰写《刘村的改革开放史》这一巨著的过程中,我就刘二杆重返刘村那天无缘无故向刘村群众派发红包一事专门请教了刘亿万。
我直言不讳地对刘亿万说:
“虽然我是位高学历的知识分子,虽然我是位人民的公仆,但我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你无缘无故向刘村群众派发红包肯定是有个人目的的,否则就象你爹所说的那样,你是个猪,是个活宝。以你的智商,你不是个猪,也不是个活宝哟”
刘亿万说:
“那你认为我有什么个人目的呢?”
我说:
“我哪知道你有什么个人目的。但我基于社会常理与人生体验,经大致分析,我判断你的个人目的存在三种可能。第一,就象大多数刘村群众想的一样,你就是想当先进典型,进而谋取政治资本,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对吗?”
刘亿万说:
“狗屁!你以为我是你啊?你是人民公仆,当了先进典型,十有八九就可以升官,升了官就可以多捞钱,捞了钱又可以升官。我一个农民,当个先进典型有屁用,就算帮我连升三级,就算帮我升级三百级,我还是个农民!我当了那个先进典型,除了得到几张奖状几个证书,最实惠的好处也就是跟着领导去作报告时,跟着他们吃点好的喝点好的,我能捞到什么政治资本?就算我捞了政治资本,我也就当了个狗屁村支书。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我这个村支书还是个农民,永远都成不了真正的干部,哪怕是个端茶倒水端屎倒尿的乡镇小干部。当然哟,有人说我是为了当村支书,笑话!我敢打包票,我只要直接给王书记送二千块钱,村支书就非我莫属!我有必要花那么一大笔钱,转弯抹角地当了先进典型再当村支书吗?”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