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先赶去的第一波群众一鼓作气冲上刘二杆家的三楼，把刘二杆家的三楼塞得水泄不通。他们齐声说道：

“刘支书，我们想去你厂里当工人啊！我们保证尽心尽责帮你干活，只要八十块钱一个月哟。”

坐在沙发上摇晃着二郎腿的刘二杆扫了扫如灌木般密匝匝挤在一起的一具具身体，鼻子哼了一声说：

“八十块？”

满屋的身体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冒出了颤抖的声音：

“刘支书，那我们就少一点，只要七十五块呢。”

话音刚落，屈居第二的另一波群众呼啦呼啦地赶了过来。这波群众挤满不上三楼，只得挤在二楼及通往三楼的楼梯口。他们听到了刘二杆鼻子的哼哼声，也听到了第一波群众颤抖的声音。为了抓住机会，他们毫不犹豫地对着楼上大喊：

“刘支书，我们想去你厂里当工人啊！我们保证勤勤恳恳帮你干活，我们只要七十块钱一月哟。”

刘二杆晃到楼梯口，往下瞅了瞅楼下密密麻麻的一片脑壳，又哼了哼鼻子说：

“七十块？”

三楼和二楼安静几秒钟后，犹犹豫豫地回答说：

“那我们就少一点，只要六十五呢。”

话音刚落，第三波群众慌里慌张地赶了过来。第三波群众挤在一楼及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仰着脸对着楼上尖叫：

“刘支书，我们想去你厂里当工人啊！我们保证任劳任怨帮你干活，我们只要六十块钱一月哟。”

刘二杆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汗臭走到一楼，看了看一张张黄黑的脸，又哼了哼鼻子说：

“六十块？”

三楼、二楼及一楼的群众犹犹豫豫尚未做出反应时，第四波群众气喘吁吁地赶来了，他们既挤不进刘二杆的一楼，更挤不进二楼、三楼，只得挤在刘二杆的院子里及院墙外。他们听到了刘二杆的哼哼声之后，心急火燎地表态说：

“刘支书，我们想去你厂里当工人啊！我们保证做牛做马帮你干活，我们只要五十块钱一月哟。”

刘二杆这次再也没有哼鼻子，还是伸出一根指头，一边指点着群众们的脑壳，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五十块一月，你们愿意做牛做马？你们这些狗日的，你们也太没出息了啊！五十块钱一月，那你们何时才能变成万元户？这点钱你们不吃不喝，一分一厘全攒起来，你们也得十六年才能变成万元户啊！等你们变成万元户，别人已经是十万百万千万元户了，你们这个万元户已经变成狗屁了！”

刘村群众总算搞明白，原来刘二杆哼了一次又一次鼻子，不是嫌弃他们的工资要求太高，还是在骂他们工资要求太低。搞明白这一点，刘村群众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咧着嘴巴嘿嘿地笑着说：

“刘支书哟，我们都想早早地当上万元户啊。我们白天想晚上想天天想月月想年年想，我们恨不得明天就当上万元户，可是我们当不了啊。所以啊，五十元我们也愿意帮你干活，五十元虽然是不多，可总比没有强，每个月多攒五十元，好歹也是朝万元户的目标前进了一小步。要不，在家里闲着也是白闲着啊。”

刘二杆说：

“你们这个认识也没错。可是我既不是万恶的资本家，也不是恶霸地主，我怎么忍心让你们辛辛苦苦一个月下来，只攒五十元六十元七十元八十元呢？”

刘村群众试探着说：

“那那那，刘支书你准备让我们每个月攒多少钱呢？”

刘二杆说：

“至少一千！”

站在一旁的刘革命赶紧提醒说：

“刘支书，你一激动就口误了，应该是一百块呢。”

刘二杆说：

“什么口误不口误？！不是一百，就是一千！”

刘革命说：

“一千？这怎么可能啊！王书记的工资不到一百块，听说县长的工资也就一百五十几块，就是省长的工资估计也就三四百块，就是邓主席的工资估计也上不了一千啊。”

刘二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