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亭犹豫了一下，心想，今天这口气是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的……管它呢，反正已经出乖露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闹就闹它个足……

她霍地站起身，抱起镔铁锅就往外走。

“慢点，”刘吉喊一声，绕过桌子，紧跨几步，一把从她怀里抢出那只镔铁锅，砰－－－－往地下一丢，然后又捡起来，递给她，说：“就这样去换！”

“包退包换，哈哈……”李四毛叫喊着，疯狂地大笑起来。

张翠亭呆呆地瞪着扁了的镔铁锅，犹疑着不挪步。

刘吉鼓劲道：“去，他们要是不换，你就闹起来，我们马上就来支援你……趁机闹它个天翻地覆，砸他们的牌子……”

※※※

张翠亭返回金源商场的时候，小叶正在跟赛榴花谈论着什么。张翠亭猛然瞧见赛榴花，心里怔了一下，马上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赛榴花已经走开了。

张翠亭把镔铁锅放在柜台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叶，没好气地说：

“退货！”

“退货？”小叶愕然了，以为听错了音。

“退货！”张翠亭又补一句，口气硬得很。

“质量有问题吗？”小叶一边说着一边检查，突然惊叫道，“啊呀！摔坏了，咋能退呢？”

“不能退？”张翠亭拧着脖子，声音高了好几度。

“不能退！”

“你们说话不算数，门口白纸黑字写着：包退包换，糊弄顾客么？”

“我们也没说，顾客损坏的也能退呀！”售货员说道。

“别血口喷人！本来就那样，谁损坏了？”张翠亭撒泼了，“你们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所谓包退包换，纯粹是个骗局！”她借题发挥，高声大叫，引来了许多围观者。

“怎么回事？”正在这时，一直在旁边观察事态发展的赛榴花急忙走过来，责问小叶。

“她蛮不讲理，无理取闹……”小叶脸涨得通红，冒了一鼻子的汗，差点急哭了。

“什么蛮不讲理……”赛榴花生气地斥责道，“你对顾客怎么说话？我看你的服务态度就有问题！有理不在高声。有问题，和和气气地讲，和和气气地解释嘛，说话怎么跟喝了铳药似的呢？古人言：国尚礼，则国昌，家尚礼，则家富，同样，商尚礼，则商盛。经商信为本，买卖礼在先。对待顾客要象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热情嘛……”

小叶委屈地低下了头，成串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赛榴花转过身来，对张翠亭说：“翠姐，刚才小叶出言不逊，多有冒犯，请多多原谅！”

“嘿――”张翠亭鼻子里哼一声，指着柜台上的镔铁锅说，“这个咋办？”

赛榴花拿起那只扁镔铁锅仔细瞧了瞧，说：“我想，翠姐是个明眼人，决不会挑个扁镔铁锅吧……”

围观的人全笑了。

张翠亭自知理亏赖不脱，但仍不甘心就此罢休，又钻空子说：

“你们的牌子上写着包退包换，但没写明不小心损坏一点点就不能换呀！”

“好，翠姐这个意见提得对，”赛榴花抬起头来，微笑着望着围观的顾客说，“顾客同志们，公告上没写清楚，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翠姐这个意见我虚心接受。同时，我想借此机会重申一下，今后凡是自己损坏的商品匀不能退换！”

有人在小声议论：“这回张翠亭可捞不到油水了！”

赛榴花接着说：“她自己把镔铁锅损坏了有责任，但我们工作不细，没有把告示写清楚也有责任，翠姐的属于特殊情况仍可以退换。”赛榴花又转过头来对她说：“你是想再换一个呢还是退掉？”

“退掉！”

“小叶，你把钱退给她。”赛榴花对小叶说。

小叶擦了擦眼睛，忙拉开抽屉拿钱……

赛榴花背靠柜台，面对围观的顾客又大声说：

“各位顾客，我们对售出的商品，全面负责，包退包换，是说一不二的，决不会开空头支票。这一条，今后作为我商场的制度，长期固定下来，请大家监督执行。我们其所以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切实维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张翠亭一把从小叶手里抢到钱，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心想，这臭丫头真她妈厉害，自己劳神费力，出乖露丑，不但没捞到一根稻草，反而为她大肆宣传提供了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