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背影闪电般出现在两人面前,散乱的头发摆动不已:“不用找了。”
阿发喃喃道:“大白天见鬼了……”
古兰大惊,好厉害的轻功。便将阿发挤在身后,手按剑柄,沉声道:“你是谁,为何要在此装神弄鬼。”
那人转过身来:“我本是人,为何要弄鬼?小二,看我是谁?”
阿发瞪大了眼睛,正是上次在客栈里对自己恶语相向的中年文士周武科,那撮小胡子至今还记忆犹新,难怪在黄角树边没有他的尸体,阿发有些不安:“你果然没死。”
周武科仰天长笑:“小伙子记性不错。”转向古兰道,“上次那一刀没能要得了你的命,今天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古兰恨得牙痒痒,那一刀之痛至今无法忘怀,但她从刚才周武科的那一手身法看出,对方武功高出自己太多,硬碰不是办法,只好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办法,拖一会再图他法。所谓功敌先攻心,古兰道:“连同门都要杀害的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周武科背负着双手,非但没有对杀死同门感到一丁点的不安,而且还狂笑不已:“我的下场我不清楚,不过我却知道与我抢东西的人的下场,那就是-死!”
那‘死’字如针扎在阿发身上,一阵刺痛,寻思道:“这声音怎这般历害?”
古兰小声道:“这声音是用内息发出的,你不懂武功,自然会觉得痛。”见周武科负手而立,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便道:“你还不动手?”
在周武科眼中,阿发与古兰是钻板上的肉,任他宰割,见二人困惑的眼神,便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的故事和杀你们的原由?”也不等二人回答,“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因为再过一会儿你们就再也听不到这世界上的声音!”
周武科慢慢地讲诉了他的故事,其间古兰几次乘周武科讲得动情之时拉着阿发逃走,却都被周武科发现而制止了。
原来周武科本名叫李文才,是中州六和派掌门的独生子,从小就不爱习武,整日以书为乐,正当他与书友们去游山玩水之际,六和派在与争夺扑野鸣手帕一役中全军覆没,惨遭灭门。为了复仇,他忍辱负重,隐姓埋名,千里迢迢来到断刀山,拜入钟龙峰门下。寄情于书画山水的他在江湖上没没无闻,无风殿从来就没人怀疑过他的出身。在这十年里,他疯狂习武,由于深谙书画之道,而无风刀法又是以书画立意,是以进步十分神速。钟龙峰对李文才的性格虽颇有微词,但见他如此聪明,而无风殿正是用人之际,便对他是百般依从。李文才几次在与钟龙峰的切磋中不断成长,虽然自己的功夫在无风殿弟子中算得上第一,可他发现自己与钟龙峰的差距还是很大,拿钟龙峰的话说,“再过十年,你才是我的对手。”李文才心有不甘,他有些等不及了,正打算兵行险招的时候,却在一次偶然中听到钟龙峰派三师兄前来找朴野鸣的宝藏,于是一个计划便悄然诞生。
古兰没有想到周武科也是那扑野鸣手帕那龙岩城之役的受害者,直叹天意弄人。
周武科此刻眼里满是仇恨的火焰:“扑野鸣的宝藏是我的,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你们知道吗?所以不要与我抢。”
阿发见周武科有些语无伦次,想起古兰曾经给他说过的故事,便大声道:“扑野鸣的手帕也不是你父亲的,你父亲也是去抢别人的东西,他是死有余辜。”
周武科大吼:“胡说!”见古兰与阿发二人想逃,于是拔出佩刀,像大鹏鸟般腾空而起,在空中舞出一道青色的刀影,便向古兰立足处俯冲而去,不带任何花梢的动作。
古兰不及提剑反击,那抹青色已到面前,只好足尖点地,急退。然而,周武科的速度实在太快,刀瞬间又到古兰头顶,古兰退无可退,闭上眼睛拼尽全力,挥剑格挡。
刀走刚猛,剑走轻灵,两人的实力存在一定的差距,硬碰硬之下,只听得“铮”的一声,剑断,刀势却没有减弱,依然那么快,那么狠。在剑断的那一刹那,古兰感到整个人变得很轻一般,以往的种种历历在目,觉得就这死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眼看古兰就要葬身于无风刀法之下,在千钧一发之际,突入其来的根棍子挡到了古兰面前,硬生生接下了周武科那一刀。刀棍相接,檫出一道火花。
周武科一慎,棍并没想像中的应该声而断,见来人是阿发,冷笑道,“小子找死!”猛然发力,刀顺势向前一推,阿发就如断线的风筝,被震飞了出去。
阿发铤身而出,古兰感激不已,但见他受伤,顾不得有强敌虎视眈眈,扔下手中断剑,便向阿发跑去。
古兰扶起阿发,眼角带泪,问道,“你还好吧。”阿发只觉得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胸口痛疼难当,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他勉强站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对着古兰笑了笑:“我没事。”继而冷冷的看着周武科。
阿发的眼睛在眉毛下面炯炯闪光,就像荆棘丛中的一团火,他与周武科只有两丈距离,只要周武科一出手,对一点功夫都不会的阿发来说,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周武科震惊于阿发这种超脱生死大无畏的气势,愣住半晌。思忖道:此人性情有几分像我,若是放他生路,必定后患无穷。最后道句:“膛臂挡车,自不量力。”力字出口,刀已出手。
阿发举着棍子尽力迎上斩向自已头颅的刀锋。刀势在棍子的一挡之下偏离了原定目标,顺着木棍滑去,切向阿发左肩。
阿发虽知道那刀向自己肩头而来,若是他有与李文才相当的身手,那便可轻而易举的抽身避开,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锋进入自已的肉里,刀锋深入寸许,阿发忍着剧痛大呼:“古姑娘快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周武科抽身用尽全力一脚将阿发踢飞,刀从阿发身上脱离,空中一片血雨。阿发就如离弦的箭般射向古兰。
“阿发!”古兰心中一阵抽搐,便飞身抱向阿发。这是周武科没能想到的,他原本打算以阿发的身体作为暗器攻古兰,那知道古兰却是自动和他所谓的暗器融为一体,以致没能取到应有的效果。可他这一脚劲道奇大,古兰虽已在空中抱住阿发,但那势头虽减弱了些,却也未停,直向黄角树粗大的树干而去,阿发此刻还有些意识,看着树干上苍老的树皮与自已越来越近,叹道:“只怕是要落个脑浆四溢而亡了。古姑娘,你放手吧。”
古兰却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阿发越发着急起来,“你放手呀!”
古兰闭上眼表,不答话,依然将阿发抱得紧紧的。阿发的心中一阵温暧,至少自己不会做一个狐独鬼了。
周武科料定二人会被撞死,转身就走。才走出几步,自语道:“奇怪,那声音怎么不太对劲。撞上树干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回头一看,不见阿发与古兰二人踪影,但他却是惊喜不已:“我终于找到了。”又有谁能想到树干是空的呢?阿发与古兰正好借周武科的一脚之力撞破树干掉进了树洞。
“那我到是要恭喜你,你终于快要完成师父所托的任务了。”一个长须浓眉大汗从草丛中跳出来。
周武科一听声音便立时作出悲痛之色:“大师兄,你来了就好啦。师弟无能,未能救得三师兄与一干师弟们的性名!”
“是吗,李文才师弟。”铁塔轻描淡写的道。他一早的就等在这里接应周武科,等来的却是阿发和古兰,当周武科现身的时候,他觉有异,便躲在一旁,静观棋变。当听古兰说周武科杀害同门时,他还不敢相信,之后周武科自述身世,才完全明白。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容不得你再活下去。”周武科不带任何表情,“拔刀吧,我们迟早都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铁塔一脸铁青,十年的师兄弟情分也就在这一刻决裂。呛啷一声,刀已出鞘:“死在你手上的师兄弟们的血债,要你的命来还!”
两人对峙着,眼神与眼神交汇,铁塔的眼中带着几分伤悲。而周武科竟微微笑了,铁塔有些莫名其妙,就在他怔住的那一刹那,青色的刀影已到眼前。
铁塔不是古兰,更不是朱得发,他迅速调整好状态,横刀架住来招,脚尖一点地,向后翻腾几圈,稳稳的站在地上,不等平息好呼吸,抢先砍出三刀,刀刀不离周武科的要害。他知道周武科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机会,所以这三刀几乎达到了他毕生武学的最高峰。
然而周武科三招无风刀法连绵而出,招招俱是后发而先制。
最后一招使完,金属交鸣声过后,双方人影乍分。铁塔低头,看着腹部,一行血水正在流趟,“这样快的刀……”铁塔伸手扶着伤口,心中悲苦难当:“自已从小习武三十年,却不及周武科十年功夫。”
周武科冷冷道:“人与人是不能相比较的,每个人都不样,我就比你聪明,再者我有先天的条件,那就是爱好书法,是以无风刀法的精髓我能略窥得些门径。你能死在这刀法上面,也算死而无憾了。”
“杀了叛徒,保护大师兄!”十几人从草丛中跳了出来,将周武科团团围住。这些人都是跟铁塔一起出来接应周武科的无风殿弟子,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般模样。
周武科露出轻蔑的笑容。他持刀冲向众人,动作矫捷得像是在黑暗之中闪电似移动的怪物。撕杀开始,只见长刀挥动,迸射出夺目的凶光,每次青芒一闪,都有血珠喷洒。残肢断腿带着血花,四下飞溅。约摸盏茶工夫,他停了下来,黄角树周边的土地上,全是浓稠之极的血,在火轮高吐的烈日照耀之下,泛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西方天际上有一抹凄艳的红霞。周武科寻铁塔的尸体不着,自语道:“没死也是好事,至少有人代我向钟龙峰通传一声。”便不再理会,径直跳下黄角树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