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里人头攒动。陶茹开始对那些画展开她高深莫测地评论。

正说着电话那头史历历娇宠的声音来了，她问丁盛现在那儿，他却反问她，历历说正在为一内衣名牌走秀。陶茹在边上装没注意，翻开留言簿来瞧。丁盛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贼转。历历让她下午过去接她，他哦了一声。又把目光收回到陶茹身上。

丁盛打量完陶茹，实在找不到一句话来赞美她，她逼了一句：“看够了没有？”他缓过神来，故拖了一句：“你真苗条！”，她空泛的大眼睛眨了眨，问道：“我是不是太干了？”，他忙矢口否认：“不不，你至少不算太肥”，她看出对方的一点虚伪，则大度地说：“我确实够不上丰满，你实在没说真话！”，并先于他笑了起来。他见她如此脱俗，才又放心地说道：“你要是考到我们学校来就不一样了，”“你们的伙食好！你说的是这个吧？”她知道他说的有些言不由衷，则叹了口气，她的确太聪明又太敏感了，才有了多于一般女人的烦恼。她礼貌地纠正他的话：“…但我想，我不丰满，但我的胸脯从不垫海绵！你瞧…”丁盛忙阻止了她余下的话：“是，是，用不着，你那儿真不算小！”

她又说道：“你们这儿确实有一些好处，我从许多人身上发现了，”

“怎么讲？”

“老少边穷地方的人考进来尤其好，挺实惠，但想瘦的人则瘦不下来了！”，他对‘想瘦的人瘦不下来’一句不解，忙乞下文，她又笑曰：“那你们就光知道长膘呵，而不想长点别的什么了？！比如见识，或者大脑，”，他说：“我们这种画展的举行，难道不是长见识吗？”，她说：“我以为不，见识是要人慢慢品的！”，他说：“学点见识不好吗？”，她又否定：“可有些对我们来说不是见识，只是庸俗的人际关系！”，他也不让步起来：“搞好人际关系有什么不好，有人情味的人才招人喜欢呀。”，她扭过头来认真地瞧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可我不喜欢！”他从她的眼神里他读懂了一些内容，是她坚持的。她顺着那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你们这里人情味多！可樊篱也多，框框也多，比如进来一个人，要填这么多单子，弄得挺神秘，有这个必要吗，象咱老爸那家医院一样。”，他哑然，他间接中知道，陶茹的父亲是301医院里的副军职主任医生，著名的专家。这回答让他招架不住，心里咒骂着自己与一个哲学女博士约会的无辜，真有点受苦受难的意味。他忙着把她带进大厅中去，试想着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那堆画上去。

她观画的眼神很专注，一对大鱼眼目不转晴，看得出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说明她的才华与她身上的水分一样都在水土流失。她仔细辨认那些作品，不时发出简短有力的评语，她告诉他，还想挑几件有点思想的作品搬到网上去讨论。丁盛的心中七上八下，他担心，他那幅“作品”被她拿到网上去“涮”，咋办？谁挡得住她和她那些哲学博土们如此尖锐的批评！他的脸还往那儿搁！她终于找到了他那幅画！却出乎他意料！她对他那幅画进行了大加赞赏，说它可与塞尚或凡高的早期作品媲美！他的内心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也会恭维人谁说她不知道人际关系？

他们注意到，与学生的作品不同，领导们的作品都比较写实，且以书法作品为多。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那些玩意都裱得十分精美！反正又不要他们掏钱！挂出来都十分养眼；倒是博导们的作品有些“小资”了，他们用纸寒碜，又不介意包装，主题遮遮掩掩，更像命题作文，那些玩意都像在领导们的作品后面延伸，属于小孩子讨糖果前的买乖…，有的画了些懒洋洋的禾苗，有的画了躲在舵手背后的小女人，有的人又画长城又画泰山来吓人…。有个博导大概儿时患过甲状腺机能亢进症，他画了一双盯着前途发愁的惊恐万状的突眼，博导告诉观众，他正是通过这双病态的突眼来看社会的！后来，学生们知道了这个典故后，就在有关这个博导的谢师宴中增加了补充碘的药膳。丁盛与陶茹在这幅画前停留时间最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