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街筒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齐永福趁势来了个杀鸡给猴看,站在碾台上喊,“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不交钱的结果,这钱我不按家要了,今天上午十二点前都给我送大队去,不然后半晌我按个抓人,送去劳改队背石头。”说完押着李瘸子,回大队部去了。
人群中有人说了,这哪是共产党,简直是活土匪。说归说,老百姓大多是怕事的,大过年的谁不愿意过个安生年,纷纷的把钱送到了大队部。香莲也去了,不过她只交了农业税,推说着三提五统的钱等曹三儿回来再说。其实农民都是开通的,这种地交税,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他们没人不愿意交。只是这三提五统是笔糊涂帐,一年比一年交得多,钱交了也没见给村里干啥实事儿,倒是乡政府干部们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李瘸子后半晌被派出所放出来了,因为没造成啥恶劣的后果,够不上刑事拘留的条件。再说就是把这号人送进了劳改队,他能干个啥!瘸着一条腿只会浪费队里的白米饭。李瘸子还有些不服,说他们是官官相护,齐永福还打了他一嘴巴,怎么不把他抓来。拧着不肯走,说是劳改队有不花钱的馒头米饭,大过年的他正发愁没饭局呢。所长对付这号人还是有办法的,说你不是不愿意走吗?那好就给我们去城里买回菜吧!说是买菜,其实是让李拐子半蹲在墙角,头上放一碗水,脑门子和墙之间顶一根筷子,胳膊伸直了,嘴里学摩托车的声音。从派出所出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说摩托走到哪里了,快了也不行,慢了也不行,头上的水还不能洒,筷子不能掉。李瘸子一条腿吃力,没走到一半儿就支持不住了,推说着要去撒尿,见没人跟着顺势就跑了。派出所的人见李瘸子的狼狈样儿,都忍不住的发笑。只有所长心里埋怨自己的这位老战友,办事太没谱,拉了屎却让自己擦屁股。
村里面沸沸洋洋了一天,晚上总算安声下来了。老草鸡扎在公鸡的脖子低下嘎巴着嘴儿,看家的狗攒在草堆里咬着自己的尾巴,精神紧张了一天的男男女女钻进被窝鼓捣他们那点快乐的事儿。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祥和,大地也就这样随着睡去了。
夜里十二点,忽然大队的高音喇叭响了,里面有个人扯着嗓子喊起来,“失火了!大家快救火呀!”
这一声好像晴天打了个霹雷,在寂静的夜空里穿透力是极强的。首先是全村的狗都狂吠起来,鸡也从窝里跑出来飞上了墙头伸着脖子东看西看。然后就是街道上“噔!噔!”的跑步声。这时候村南已经烧的红了半边天,还能看到火星子从地下升到了半空中,一闪就灭了。
香莲在家吓的心怦怦直跳,胡乱的穿了衣服叫了得麟,拿着一把铁锹,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火的方向去了。她来到近前一看,到处是火感觉腿有些发软,幸好得麟扶住了她。
空气中弥漫着烟和柴草燃烧的味道,腾腾的火苗把脸烤得生疼。
火场已经围了好多人,只是都戳着家伙式站着看热闹,没一个上前救火的。香莲感到纳闷儿,这救火如救命,咋都干看着不动手?她挤进人群才看清楚,原来着火的是齐永福家。
他家靠在墙外面的三亩玉米秸,不知啥原因全烧着了。齐永福正拿着一把大扫帚到处乱扑打,嘴里不停的喊,“救火,快点救火!”前额的头发已经被火燎礁了,眉毛也没了,可是帮忙救火的就是他那几个知进的本家,其他人都站在边上看热闹。几桶水泼上去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香莲看了连忙从人群里退出来,拉了得麟回家。她才不会因为救火引起众怒,再说齐永福对自己有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