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如今空无一人，门紧紧锁着。崔闻拿出钥匙开了锁，侧身让大伙进去。

佛堂不大，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檀香味。正中间摆放着棺木，只是里面没有了尸身。棺木的周围摆放着几个蒲团，室内的摆设都非常整齐。崔闻说事发后他们并没有整理过佛堂，盗贼除了带走了韩王的尸身之外，没有动过屋内的任何一样东西。

隶祀细细查看着佛堂，檀香的味道让他的心绪平静下来，头脑也渐渐清晰了。

“韩王是怎么薨的？死因是什么？”

崔闻见隶祀询问，先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家臣，等他们点头才答道：“韩王一整个冬天都在南疆巡视，本来是要到这个月底才回来的。可韩王在一月中旬的时候受了风寒，高烧不退。随行的几位大人劝说他休息没劝住，没过几天就下不了床了，只好让齐大人留在边关继续巡视自己返程。毕竟这里的大夫要高明很多。没想到进城前一天就……到如今都半个月了……”

凌琰站在边上听着，猜想崔闻说的齐大人应该是齐霁的父伯一辈的人。隶祀紧着眉头，他总觉得崔闻说的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又想不出来，只好再认真查看佛堂。

佛堂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几子，上面摆放着香火和香炉。隶祀突然脑中灵光闪过，是这个屋子里的味道不对劲。崔闻说韩王去世半个月，一直停灵在这里，但这个屋子里除了檀香味之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尸臭味。就算现在是初春，天还不热，可毕竟是半个月，不可能丝毫不腐烂。隶祀又走到棺木边上，里面垫着的绸缎很干净，不像是被尸体压了半个月的样子。莫非是韩王身上有什么防腐的东西？

隶祀假装查看棺木，实则偷瞄佛堂内的几位家臣，想从他们的表情里找到蛛丝马迹。意外的是，他对上了凌琰的目光后，凌琰把视线移开了。隶祀微微不解，朝凌琰目光转移的方向看了看，恍然大悟――凌琰是在暗示他墙角的那人知道些别的事情。而眼尖的隶祀已经认出那是齐霁。

“几位大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看得出盗贼非常小心，在佛堂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想需要暗中去城里打听打听。”也许是为了安抚焦虑的家臣们，隶祀露出一个笑容，“我会尽力的，毕竟，幼年时就已认得韩王，关系也不错。”

“只是我们两个对城中都不熟，希望能找个熟悉情况的人。”凌琰补充道。

“要不请齐公子随两位一块吧。”崔闻指了指齐霁，听刚才隶祀说起幼年与韩王相熟一事，他也想起来那年韩王和齐霁一块去过绍陵，“齐公子曾经陪着韩王到绍陵，与两位也认得。”

“如此甚好。”隶祀点点头。

从韩王府出来后，由齐霁带路带着隶祀和凌琰去了行馆。一路上并无人聊天，只有齐霁时不时地给车夫指路。

待到了行馆，遣开了小厮和侍女，三人关上房门坐下来。隶祀和凌琰没有问什么，只是安静地等着齐霁说。齐霁几次欲开口都没说出来，过了许久才理顺了。

“尸体是我搬走的。”

隶祀本是用手托着下巴支在桌面上，听到这话一愣，没撑住差点摔着。不由叹了口气：“齐霁你犹豫半天就说出这么一句来？你不说我都猜得到。”

齐霁扯了扯唇角，笑得很勉强。以前韩王说齐霁的笑容让他看了就想打，欠扁极了，那时的齐霁露出了一个更加“欠扁”的笑容，说“能让你又爱又恨是我的荣幸。”恼得韩王直接就朝他踹了一脚。而现在，隶祀见了他的笑容，心里不由难受起来。

“从王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搬走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非常困难，外人不可能做到，所以能肯定是经常出入王府且对府内的侍卫分配十分了解的人。这样的人选很少，我能猜到是你，别人就算没猜出来也能排查个大概，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而且再不用多少时日，国丧的圣旨会到达，那时就要下葬。一切都要在那之前解决。”齐霁替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说，“我搬走的原因，小少爷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因为桓承的尸体完全没有腐坏的迹象。明明我们并没有放任何防腐的饰品，可过了半个月，却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另外几位大人也会发现这一点。除非有灵媒在附近，否则异变的尸体必须立刻下葬，这些是明文规定的。”

“为了阻止火速下葬，你就搬走了尸体？”

“是。”齐霁抓了抓头发，显得非常无奈和痛心，“以他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好端端地死于风寒？我一直觉得这事里有问题，可没有证据和线索，也不晓得你们俩今天会到这里来，只好搬走尸体再说。我想查清楚，不能让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

凌琰轻轻拍了拍齐霁的后背以示安慰。

“我计划了几天了，早些天就派了心腹去绍陵找你们，这下子看来他是要白跑了。不过幸好来得是你们俩，换作别人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什么说什么。”隶祀看着齐霁，认真地说，“如果你想帮助他的话，就把你知道的感受到的都说出来。”

“桓承这次去南疆带得人不多。这些年边疆太平，他按着往年的惯例去巡视，我大伯跟着去了，我和今天你们见过的崔大人都留在了清里。在南疆发生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等再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问过随行的几位大人都说是风寒，写信与我大伯他还没有回。”

他们三个都明白，仅仅是风寒致命的话，是不可能让尸体不腐烂的，一定是有些别的因素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南疆奇怪的术法很多，韩王很可能是中了某种术法才是。至于具体原因，必须要等隶祀看过尸体才能明白。

韩王的尸体被齐霁藏在城外山上的一个山洞之中，三人决定等夜深之后再悄悄出城去。

凌琰让人多备了些饭菜，即便没有什么胃口也要多吃一些，他们今天大概是要忙一个通宵了。

出发前，齐霁回头对两人道：“桓承的尸体还有一个古怪之处，我昨天搬动的时候才发现他并没有完全僵硬。我就想呀，也许他只是睡着了也不一定……”

齐霁的声音低低的，他说话的声音原本就比常人低，如今这一番话更是。每一字每一句听过去都是那么得压抑，仿佛是落在了心底，很沉很哀伤。隶祀和凌琰没有回答，现实往往很残酷，他们无法给齐霁任何希望。

齐霁一定也明白，那个人，其实已经不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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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呀大家！某之前忙着期末考和论文一直都没有更新，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