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奉全正在二荤铺喝着大骨头汤,喝得满头是汗。范世荣顶着雪进来了,胳肢窝里夹着那轴画。佟奉全看看。范世荣顿着足:“嚯!好大雪。达子,昨儿个我存在你这儿的酒给我热热端上来。”
达子给端上酒来。范世荣端壶一看:“就这么点了?”
达子说:“爷,昨儿个让你拿走,您不拿,可不就这小半壶了吗?”
范世荣想了想:“有花生豆给爷掂对一盘。大雪天喝寡酒回头伤身子……”
佟奉全默默看着他,待达子上完了花生米,佟奉全把达子叫住了,小声说:“兄弟,那位爷?……是范五?……”
达子点头:“对……范五爷……”
“怎么这光景了……”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了……”
佟奉全拿出几大枚钱递给达子:“给上盘热牛肉。”
达子瞅了一眼范世荣:“爷,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可别招他……”
佟奉全不以为然:“一盘牛肉算是雪夜酬故人了,上吧……”
佟奉全低头喝汤,那边桌上达子给端了盘牛肉过去了,放到桌上。范世荣看见牛肉眼睛亮了,马上反应过来:“达子,别犯晕啊,回头一天的工钱赔进去了……拿走。我晚上不吃这个,积食。”说着咽口水,忍着没动筷子。
达子笑了:“五爷,吃吧,有人惦记您呢!”
范世荣一下子又觉风光了,喊道:“谁啊,谁啊?”
达子朝佟奉全一指,佟奉全起来一揖。
范世荣显然没想到,在右肩上抱拳:“……哎,这位爷,咱认识。”
佟奉全赶紧端着酒杯,走过来:“五爷,您贵人忘事,我原来在通古斋当学徒……见过您,您那会儿可是风光了……”
范世荣摆摆手:“别提那会儿了,现而今我自个儿都不敢认自个儿了。”
佟奉全又对达子说:“伙计再上两碗汤,两壶酒。”
“别客气了,晚上吃多了积食……您贵姓,怎么称呼?”
“在下佟奉全。”
“哪儿发财呢……”
“窜宅门呢,包袱斋,夹包袱挣个咀谷钱……”
“是啊……有眼力,有客人就好,喝一盅。”
佟奉全看着那轴画:“喝一盅。”
“通古斋出来的徒弟,你该懂画啊……”
“看过点。”
范世荣拿上来并不打开,先让看裱工:“我这轴怎么样……”
佟奉全抽了根丝看:“老绫子,这活裱的算是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