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琳吃准了他惧怕老爷子,又说:“既然二哥这般心疼我,我就告诉你:那个人是我师傅的知交好友,小时侯,师傅曾经带我去过他的住处,只要二哥肯代替我去找到他,向他讨个药方回来,我的腿就有救了!”
秦夫人大喜说:“那个人再哪?不用麻烦你二哥了,我去替你求!”马瑞慌忙摆手说应该由自己去。
“那个人性情古怪,已经隐匿多年,倘若知道我将他的住处宣扬出去,势必不给药方了。如今我不能走动,要求到药方,只能托一个最信任的人只身前往,方能求到。所以这件事只能由二哥一个人去做了!”
众人相信了,连马昭也信了,问:“那个人住的地方有多远?”马琳故意犹豫了一阵,说:“他住在峨眉山!”
马瑞哎哟一声:“峨眉山!那要走多久才到?我看还是过些日子再去吧!兴许过两日你就好了!”马昭不悦说:“不过是来回几千里路,骑快马去两个月就回来了,你就怕成这样?”
马瑞已觉头大如斗,只得认栽了,他也不敢多耽搁,心里头,将马琳咒了几百回;趁天未黑,怀揣着马琳的亲笔信,独个儿骑着马,出了城。
将马瑞送走后,秦夫人就叮嘱众儿媳和孙女:“切不可外传此事,待二爷求回了药方,治好了三爷的病再跟亲戚们说。”众人应了,大奶奶又提起延迟婚期的事,秦夫人说:“我儿此番受了磨难,正需喜气来冲,哪里又能延期,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明日的婚礼照常举行。”
大奶奶柳榕说:“这恐怕不太好!刚才亲家母周夫人已经遣人来了,说是要延期一年”秦夫人固执说:“虽说她是我娘家的堂嫂,可也不能这样不讲理!相当年侯爷是怎么帮撑他们的,这会就全忘了,按理该是他们报答我们的时候了,居然提出这种事情!你去告诉她,我的儿子好好的,不会亏她的女儿!”
柳榕颇感为难,只得照秦夫人的意思回了周夫人。
周夫人早跟了过来,等着她来商量延期的事,不想被一口回绝了。她气呼呼地回到家,张口就对她相公秦海说:“你那个亲上加亲的亲家母堂姐,真不是个东西,不但不肯往后拖日子,还想那我们的女儿给她儿子冲喜,真是岂有此理!老爷,我们可不能把女儿网火坑里推!”秦海得知秦夫人如此回话,也气恼了,说:“那就干脆把婚事退了,另聘人家。”
周夫人说:“退了!他们会给你退吗?我只说往后拖日子,她就已经那个样了!”秦海说:“你懂什么?
她不讲理,难道镇远侯就不讲理了?我现在就去找媒人大学士李嵇,托他去说准成!”
周夫人将信将疑,直等到二更天,见丈夫去而复返,带回了准信,方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三月十五这天,王晨父女和其他应邀的宾客都如期来了,马昭突然宣布婚礼取消了。王晨听明白原因后,大感惊讶,转眼又见女儿畏畏缩缩地要往外跑,便猜知内中蹊跷。
这天晚上,马正从父亲马忠口中得知了此事,就想趁主子高兴讨得些赏银,急忙拖着背伤来见马琳。哪知马琳听后,不喜反怒,将他无端痛骂了几句,哄了出来。马正早被他喜怒无常的脾气闹怕了,这次不知为何又触了霉头,吓得急忙跑开了,从此不敢再招惹应承他。
原来这一夜本该是马琳的洞房花烛夜,可眼下他却要拄着一根拐杖凄凄惨惨地过这一夜,每每想到如花似玉的新娘子硬叫自己搅黄了,他就后悔不迭。恰好又碰上马正来讨赏,哪能不讨他嫌。
通常后悔药是买不到的,可这一回他还留了个讨后悔药的地方,他决定今晚就去。
他的伤本不轻,但是王晨治得及时,而且太医开得药又是跌打损伤的御用好药,虽然只调养两日,但他的腿已经能自如行走了,只是不能跑跳。等到二更敲过,他就叫上马直悄悄溜出门,然后雇了顶轿子,来到挽宾楼。
那间小院很安静,两间客房里黑漆漆的,都没有灯光,他顺着墙根摸进了王榛榛的闺房。
躺在柔软的绣帐里,他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这个洞房虽然比不上家了的豪华,但是一定会比家里的刺激。想到这
连日来的郁闷忽然全没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的岳父和新娘子仍然没有回来。三更敲过后,马琳觉得不对头了,找来烛火,回到闺房,这才看见桌子上摆了满满当当一堆东西,都是自己送给她竹扇雕篓鸟笼等玩物;敞开的柜子里还放着层层叠叠一摞的绫罗衣裳,也都是自己送给她的;抽开的屉盒当中还放着一个翡翠玉镯,也是自己送来的。
他想起了自己还送过一样东西―自己最心爱的坐骑“踏清风”。于是他赶紧跑到马厩,“踏清风”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气呼呼地找到店里当值的伙计一打听,方知王晨下午就结帐走了,至于他的女儿自从早上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过。
五月将近了,一家人望眼欲穿,仍然没有盼回马瑞,生性好动的马琳不得不过着昼伏夜出苦闷日子,熬过了这个春天。这一天清早,他终于躺不住了,自己走出了家门。他父母亲犹蒙在古里,见他不药而愈,欢喜得手舞足蹈。合族人闻知纷纷前来探望。正好赶上要过端午节,马昭大摆了数十桌团圆酒席酬谢亲友。
碍着面子,秦海夫妇也带着女儿来了,马琳觑见秦如意美如嫦娥,愈发后悔了,自己瞎折腾了两个月,只换得了数十个孤枕独眠漫漫长夜,有心想再续前缘,却又觉得更不值。
还是秦海脸皮厚,临去前托了几个熟识的同宗,重提婚事,马昭犹豫难决,就找来母子俩商议,给秦夫人当面就回绝了。周夫人知道她心性狭隘,最记前事,被她当着面拨了面子,也恼了,回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扯着女儿扬长而去。
秦夫人在堂弟媳妇面前受了气,就将一腔怒火没处撒,对秦海说:“你这没骨头的秦大老爷,怎么连老婆都管不住,成日里纵容得她连一点礼数都不知晓。就这样走了!我瞧你还是趁早把她休了,另扶个懂礼数的姨娘作正房,也比她象样!”秦海大怒,冷笑说道:“堂姐教训的有理,倘若哪天你被休回了娘家,小弟我一定另扶个懂礼数的姨娘作正房,今天,姐夫容了你胡闹,我也不必浪费纸张。我本想给女儿另聘人家,听说马琳好了,看在亲戚的情分上问你们一下,既然堂姐不乐意就罢了!今天是我多此一举,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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