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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真是奇怪的物种,有些问题,就是男人让自己的大脑运转的速度发挥到了极限、在强大的离心力的作用下脑细胞个个力竭而亡,男人也不可能以常识为准则把女人的行为理出一个清晰地所以然来。就拿逛街来说,天底下有哪一个女人不是着了魔似的有这样的爱好?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门时她想买一顶帽子,回来时她的手里却提着一双鞋。
不论买不买,总要看一看——耿小兵陪着周艳逛了一个上午,物质上虽然一无所获,却总结出了这样一条至理名言。
他原本想利用这样的机会更亲密地接近周艳,现在却有一丁点后悔了——他的心机在表面上他是绝对不会让周艳看穿的,他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继续做他精神抖擞的跟屁虫,脚都肿了也只敢趁周艳和导购小姐讨价还价之机匆匆揉几下。
终于盼到了周艳决定班师回府的号令,耿小兵真是喜不自胜,差点感动地叫奶奶。谁曾想,周艳无比锐利的双眸竟在人潮涌动的步行街上发现了一座鼓励人们义务献血的小房子。
周艳一下来了灵感,拉着耿小兵就去献血。
耿小兵求饶道:“大姐,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正饿着,都饿贫血了,哪还有多余的血献爱心呀,你那不是让我去送死嘛。”
周艳根本不理会耿小兵苦苦的哀求,她太知道了,只要她稍有一丝怜悯这小子就会溜之大吉。不趁着这时他的良心还未完全泯灭,用献血这样的事情对他进行一次深刻的人格教育,也算是让他的灵魂作出了一次非常有必要的升华,这样对他的好处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周艳万没想到,耿小兵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竟然那么害怕一支小小的针头,医生把针头往他手臂的血管里扎的时候,他咬牙闭嘴,紧合双眼,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耿小兵发觉实际情况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可怕,才偷偷睁开眼,终于长舒一口气,感慨万千地说:“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一支针扎进过我的皮肉,今天算是让我把一辈子都没遭过的罪都遭过了。”
医生温和地向耿小兵宣传着献血于人于己种种的好处,献一次血会怎样,献两次又会怎样,献三次就更加不同了……耿小兵无心细听,只是表面含糊地随声附和着,心里却另有盘算:小丫头片子,你耐心地等着吧,让我的心理受这样的虐待,你的胆子也够肥的,此仇不报,我就不是耿小兵。
周艳哪里能看得透耿小兵的心思,她笑盈盈地瞧着耿小兵,愉快地冲耿小兵眨眼睛,又做了一个鬼脸,调皮而可爱。
耿小兵的脸立刻臊得通红,没敢与她对视;不知何故,他的心情此刻大好,刚才心底的誓言悄没声息地溜到九霄云外玩去了。
献完了血,领到了一些纪念品,耿小兵感触颇深地说了一句颇有见地的话:“要想得到这些东西,没有相当的胆量还真不容易啊。”
周艳说:“好吧,算是回报,午饭我请你。”
耿小兵说:“你早说呀,早知道你有这么动听的建议,就是让我再抽那么多血也值当啊,而且决不皱眉。”
周艳小问:“要不,现在我们再回去?”
耿小兵抬头看了看天,一本正经地说:“哎呀,真是饿了,肚子咕咕直叫呢。”
周艳问:“你想吃什么?”
耿小兵摆摆手,假装推辞:“真请啊?那怎么好意思呢。”
周艳说:“谁有闲工夫跟你开玩笑呢,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情;快说,想吃啥?”
耿小兵还在口是心非:“你也说了,我是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孩子请客,那多难为情?﹗”
周艳说:“你请我也行,无所谓,我很不介意。”
耿小兵挠着头,说:“盛情难却,你让我怎么办呢……”
周艳说:“好办呀,就这么定了,由你请。”
耿小兵为难地说:“拒绝一个女孩子,也不好吧?人家是那么真心实意。”
周艳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问道:“你不是不想请吧?”
耿小兵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心里却在暗骂自己多嘴,现在倒好,撞在身上的好事让这张破嘴给拱走了,不得已又要破费了,真是闲着没事找事——最关键的是,近来自己的口袋也在闹金融危机呀。现如今,想不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行了,谁叫对面站着的是一位如假包换的美女呢——咱实在丢不起那人。
耿小兵说:“能请你这样的美女共进午餐,我是倍感荣幸呐,假如让你破费,我不就罪大恶极了嘛。”
饭店是周艳选的,就是街边一个很普通的饭店,她不会让耿小兵晚上吃了安眠药也睡不踏实。
这个周艳,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嘛﹗
吃过了饭,周艳提议去看一场电影。这真是一个让耿小兵心花怒放的好主意,看电影不仅比其它一些娱乐项目更加节约开支,另有一大好处就是,在电影院那种漆黑的环境里,耿小兵就可能有放肆地乱搞一些侵犯周艳的小动作的机会,并且可以假装他对周艳行为上的冒犯纯属无心之过,假使周艳半推半就的话,接下去事件的发展就更让人心潮澎湃了。
耿小兵在千分之一秒之内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举双手赞成周艳的提议。发言时,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唯恐周艳看出他的居心叵测突然反悔了,那再制造这样的机会就很有一定难度了。
到电影院去,坐公交车耿小兵都嫌慢,他抬手就招来一辆出租车,他巴不得上天可以省略了那些繁枝末节直奔主题让周艳主动投怀送抱,羊入虎口,虽然他还没有想好他是不是可以接受一道那么轻易得来的美味。经济危机的事他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想到这里,连耿小兵都感叹自己的大脑一定是受了某种刺激变得下流无耻了,不过还是莫名的兴奋。
到了影院,他们看见影院门口的海报栏里有这样的告示:今天放映暂停,正在进行一场某大学学生会组织的慈善义卖。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耿小兵的大脑突然出现神经短路,他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影院门口的高台上。但他“贼”心不死,强烈要求再换另外一家影院去碰运气,打死他都不信每家影院都能把这大好时光白白浪费场地临时改为它用,理由却是周艳太想看电影了,而他义不容辞有这样的责任帮周艳完成她的小小心愿。
周艳没同意,说我们就在这里转转吧,说不定在这里的经历比看一场电影更有纪念意义呢。
耿小兵头都大了,真的,他的头都快把他压趴下了。
耿小兵想溜,又被周艳擒获。看来有一次的伟大义举在所难免了。耿小兵的心里啊,真是心疼自己的钱呀,自己的钱包在劫难逃了。周艳啊,你真是一个让人甘心就范的劫匪啊。
周艳似乎早有准备,她挽着耿小兵的胳臂,乖巧地为耿小兵引领着前进的方向。耿小兵像中了邪似的迷迷糊糊跟着她亦步亦趋。
耿小兵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一直被周艳玩弄于掌心之上,每件事都是她的精心策划,他算是上了这个看似天真的小妮子的当了。
周艳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们回去也行。”
耿小兵挺直腰杆,说道:“这么有意义、有爱心的事,我们没有理由碰上了却躲开不做呀,我们都是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嘛。”
这种当……哎,自己还真没有勇气把自己救出来。
周艳问:“我们进去吗?”
耿小兵知道周艳的企图,他只好点头。
耿小兵跟着周艳进入义卖现场,走了一圈耿小兵也没瞅见一件看着顺眼的物品,几乎全是和学习相关的东西。
耿小兵见周艳也没中意之物,心下稍感宽慰,表面却不动声色,想来口袋里的钞票这回算是劫后余生了。心情不一样,形态自然也会不一样,他在“欣赏”那些待价而沽的物品的时候好像就愈发兴致盎然了。
还没等耿小兵乐够,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就让他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祸从天降”,他发现周艳站在一幅也许可以称为书法的东西前面就不动地方了。
耿小兵没有想到,刚才被淘汰出局的东西现在又杀了一个回马枪,让他措手不及。
耿小兵也去看那幅“书法”,见旁边介绍此物前世今生的来龙去脉的那张纸上的文字把它的大驾光临吹嘘得神乎其神:此物现今的拥有者,是一位颇有爱心的企业家;而此物的“制造”者,又是一位同样颇有爱心的某知名大导演;企业家听他正在上大学的孩子说他们学校的学生有组织这样一次这么有意义的活动的想法,于是向他的好朋友也就是那位大导演提出索要墨宝助威此次义卖;二人一拍即合,大导演当下挽起袖口,挥毫泼墨,倾注了无比的热情,成就了大家现在看到的名家手迹……若辨真伪,有印为证。并且在此物售出以后,企业家将追加相等的钱捐给此次义卖的主办方支持他们的慈善行为。
耿小兵喃喃自语:“精神可嘉,作品一般。”
也不知道这些话耿小兵是由衷的发自肺腑的对这幅字中肯的评价,还是有意说给周艳听,怕她一时头脑发热做出冲动的事来,只好先行一步防患于未然。
说实话,自己的口袋承受着几块铜版的份量耿小兵还是能掂量得出来的,看看那幅字的标价,这份爱心,他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实力呀。
周艳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他写字的功底和他拍电影的水平比起来确实有不小的差距。”
耿小兵说:“这不是他的错,这是我们的错,咱俩儿的眼光太犀利了。”
周艳说:“见过吹牛的,没见过你这么能吹的。”
耿小兵说:“对你的论断,我不完全认可,我有保留意见。”
周艳说:“我们走吧。”
在门口,耿小兵往善款募捐箱里投了一张百元大钞。随后周艳也投进去一百元,并对耿小兵投去赞许的目光。
耿小兵说:“做善事,行善举,不在乎钱多钱少,量力而为,心意到了就好。”说这话时,他还有意无意地挺直了胸膛,同时为自己劫后余生的口袋庆幸不已,因为当时的气氛,只要周艳一声令下,别说口袋里那几个铜板,就是连同身上的衣服一并当掉去换取周艳心仪的物品他也义不容辞。
出于生计的考虑,耿小兵也会偶尔“兼职”赚几文外块充实自己日见干瘪的荷包。在他认识的人当中,不乏“神通广大”之辈。有一个外号叫宝宝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物。耿小兵并不知道宝宝真实的姓名,他只知道宝宝控制着一个无形却庞大的“机构”,这个“机构”从事着许多只可意会不便言传的行当,组织一场天昏地暗的赌局就是它的“业务”之一。有这样的赌局,就要防止警察的清剿,除了在平时要拉拢几个不知是不能正确理解“为人民服务”真实的内涵还是公正廉洁的立场不够坚定、抵挡不住……一……般……而……言……人见人爱的那些东西的诱惑和腐蚀的人民警察“下水”之外,必要时还得用一些“安全又机警”的“哨兵”在赌局周边的各个关卡把风,这样才有可能保证赌局能够万无一失的顺利进行。把风的人不仅要能够洞察往来警车的真实意图,最好也能分辨穿了便衣混迹于市井小民中的“危险分子”,做到及时准确的通报,防患于未然。有了充足应对的时间,赌局就会在警察破门而入之前被飞快地改造成一个午后的朋友聚会,此刻十几双眼睛就能够气定神闲地盯着来势汹汹的警察同志们流露出诧异的神采。耿小兵在把风方面是个难得的优秀人选,他坐在冷饮摊边,一边喝着冰爽的可乐,一边同老板闲聊,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分析着发生意外的危险等级。他的反馈及时而准确,有好几次都帮宝宝化危险于无形,很得宝宝的赏识。
耿小兵虽然也赌,但对这样的赌局却绝不沾边。他十分清楚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他只管放风,每次都会有二、三百元的收获。他用这些钱贴补日常开销时工资的不足。
今天宝宝“收成”不错,一时高兴,给像耿小兵这样的有功之臣每人多派了二百元,以兹鼓励。耿小兵心里直乐,回了家就高昂着脑袋派头十足地对周艳说今天不用做饭了,出去吃好的,他请﹗周艳问他是不是走路时一不小心一脚踹出一根黄灿灿的金条来,怎么高兴得这么天理难容?
耿小兵说,他今天发了一笔小财。
带着周艳下饭店,一般档次的耿小兵都瞧不在眼里,不是一瓶酒加两个菜就能轻松整掉三、五百元的饭店他都不想正眼瞧。
他们刚坐下,耿小兵就瞅见门外刚停稳的那个车头上有四个圈的suv有些眼熟,看着宝宝从车上下来耿小兵才恍然大悟。
宝宝也进了这家饭店,就他一个人。
耿小兵迎上去,问:“宝哥,你就一个人?”
宝宝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是啊。你也在这儿?﹗”
耿小兵说:“宝哥,我也刚到,要不我们坐一起吧?”
宝宝问:“你一个人?”
耿小兵指了指周艳,说:“就我们两个人。”
宝宝说:“和你的女朋友啊。”
耿小兵说:“目前关系还没有那么近。”
宝宝说:“迟早的事。我听人提起过,你的女朋友长的很漂亮。”
耿小兵心里得意,嘴上却说:“基本上够标准了,也不能说特漂亮。”
宝宝说:“听说她还在读大学?”
耿小兵说:“是,大三了。”
宝宝远远望了一眼周艳,回头对耿小兵说:“上大学?不错。你小子有福。让她好好读,你别把人家女孩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堆里带,不要把人家害了。”
耿小兵说:“怎么能呢﹗”
宝宝说:“不打扰你们了,我去那边一个人吃好了,一个人吃即随便又舒服。”
耿小兵说:“宝哥,你和我还这么客气呀?我们也就两个人,不会吵。”
宝宝说:“不了,你们吃你们的。”
宝宝说完就不再理会耿小兵,径自走了。
耿小兵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周艳问他和他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耿小兵被周艳如此一问,当时就来了精神,神气活现地说:“他可是大有来头,道上的名号响当当,随便踹一脚,地都颤三颤——宝宝,听过吧?”
周艳摇头,说:“我怎么可能听到黑道人物的名字呢?看他的长相、衣着,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会是黑道上的人呢?”
耿小兵说:“人家现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般的小混混当然不能跟人家宝宝相提并论,气势上就差远了。”
周艳说:“他刚才和你说什么呢,说了那么久?”
耿小兵说:“他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说连上床的事都干过了,还能不是?如假包换。”
周艳拉下脸,说:“你怎么能这么说?”
耿小兵嬉皮笑脸地问:“真生气了?”
周艳板着脸,反问:“你认为呢?”
耿小兵说:“我认为你会生气一下下。”
周艳说:“那你还那么说,故意让我生气?”
耿小兵故作深沉地说:“有一句名言——我有一个梦想……哎,不说了,说了你又要生气。”
周艳忍不住笑了,说:“你就不能正经些、”
耿小兵皱着眉,说:“我正经的时候你说我不正经,我不正经的时候那是我真的想不正经,可是没人陪我不正经……做人难哪。”
周艳说:“满脑子的儿童不宜。”
耿小兵说:“你猜宝宝还跟我说了什么?”
周艳说:“那我怎么能猜到?”
耿小兵说:“他还知道你是一个大学生,让我好好对你,支持你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