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春夜温暖,游人贪恋花好月圆,都不肯早早休息,阮郁也就信步在大街上散步,遇人也打听打听日里所见的香车美人,终于得知苏小小虽在娼家,但一直守身如玉,心里就暗暗欢喜。
到了次日,阮郁命随从倒钱塘最好的绸缎庄买上最好的绸缎,到最好的珠宝店买上最好的珠玉首饰,并备上百金之礼,让随从捧着,自己骑了青骢马,沿着堤岸一带松杉小路,直走进浓荫处,到了西泠桥畔下了马,早看见花荫柳户处现出一处别院来,环境清幽,只是门前多了车马行迹。阮郁来到院门前,此时尚早,娼家还没有人前来造访。阮郁不好前去敲门打扰,只是在门前低首徘徊。
随从等得不耐烦,就说到:“相公稍等,待我打门去!”
阮郁忙喝住道:“不得放肆,你可知道里面的姑娘们夜夜笙歌,白天都贪睡,等她们自然醒来吧。”一边嘱咐着,一边就趴在门缝里朝里瞧。可巧贾姨妈起来到马桶,忽地把门打开,冷不防看见门前站着一个人,吓得咣当一声就把那马桶丢在了地上,洒了一地的尿水。
贾姨妈就气恼起来,没好气地说道:“大清早在人家门缝里偷看啥,就不怕被人挖了你的狗眼!”
阮郁忙给贾姨妈赔不是,那随从上前一步对贾姨妈喝道:“你这老不死的,说话客气点儿,你知道这是谁?”
贾姨妈见一个小郎官对自己吼起来,冷笑一声说:“我管他是谁,反正来我们娼家的都不是啥好东西,”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阮郁,说道:“看这位公子长得英俊潇洒,说不定你那肚子里也像这马桶里的东西一样!”
“大胆!”随从又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当朝宰相阮道阮大人的公子阮郁阮相公!
贾姨妈一听哈哈大笑:“你咋个不说是太子驾到呢?也能给老娘的门楣增些光彩!”
那随从气得咬牙切齿,忙把朝廷的任命圣旨拿了出来,展在贾姨妈面前大叫道:“擦亮你的老眼,仔细看清了!”
那贾姨妈果然瞪了眼伸了脖子仔细观看,这一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连声叫道:“小人不知道是宰相公子驾到,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阮郁喝住随从,忙上前把贾姨妈搀起,深施一礼说道:“让老妈妈受惊了,快快请起。常言说不知者不怪罪,换上我也不会相信。”
贾姨妈从地上站起,唯唯诺诺说道:“阮相公莫非走错了路,怎么到了我们妓家来?”
阮郁道:“不但没走错路,而且确确实实就是这里。”
贾姨妈更是害怕,问道:“小人莫非犯了王法,公子要来拿人是么?小老妇人从事妓业,也是朝廷所不管问的事,况且小老妇人一直兢兢业业规规矩矩从没做过有害朝廷的事呀……”
阮郁哈哈笑道:“老妈妈多虑了,我不是来拿人,而是来求见人!”
贾姨妈松了口气,问道:“阮相公所求何人?”
阮郁把折扇展在胸前,略一施礼说道:“在下昨日于那钱塘岸边偶遇一位香车美人,侥幸承蒙美人垂青,临别赠诗一首,指出西泠之路,在下一直魂魄无守,所以特备薄利以求一见。实是渴望之甚,不想来得过早,唐突了妈妈,还望妈妈见谅,早早引见,以慰在下思慕之情。”
贾姨妈一听,高兴起来,心想这回可钓到了一条大锦鳞鲤鱼,说道:“哎呀,阮相公咋个不早说呢?实不相瞒,她是小老妇人的甥女,今年刚满一十七岁!人呢,相公已经见过了,倾城倾国之貌就不必说了,只是她自小野云性情,而又自命清高,如今仍是含苞的豆蔻,她说必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白头偕老,没想到甥女竟有如此大福遇上了风流才子阮相公,这真是舍甥女之幸,也是小老妇人之幸!”
阮郁道:“老妈妈真是一张讨人喜欢的嘴……”
阮郁还没说完,贾姨妈又卖起乖来:“哟,看相公说的,我这只是一张破瓦罐嘴,要说我那甥女,那才是金嘴玉嘴呱呱叫让郎心醉的嘴……快快有请!”又说道:“舍甥女还有一个痴呆处,就是喜欢看书弄墨,每晚必定要看书到三更,所以第二天早上就贪睡……”
阮郁止住脚步说道:“如此说来,阮郁就不好去惊醒姑娘的春梦了!”
贾姨妈说道:“无妨,现在家里来了贵人,她还好意思贪睡么!”
阮郁道:“姑娘熟睡中若惊了困,则有损容颜,到那时姑娘岂不恨我一生?阮郁愿在此守候,只到姑娘自然醒来。”
贾姨妈笑道:“好一个怜香惜玉的情种,凭阮相公这么说,舍甥女算是没看错人,更得把她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