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就继续微笑，不再说话。

此刻，虽然两个都是孩子，却依然觉得几分尶尬。唯有阿虎，像很高兴，在他们脚边，转着狗头，不停地来回观察双方的表情。

这时，一阵响亮的金属履带磨擦声与沉闷的柴油马达声传来，两人同时向声响处望去，只见那边腾起阵阵浓烈黑烟，这是从坦克排气管里喷出的废气。然后，他们又同时转头对视，须臾，同声叫道：走，我们看坦克去！

马上，两人就都笑起来，一前一后，便朝那里奔去。

后面，还跟着欢跳着的阿虎……

那果真是一辆59式中型坦克，已开出修理间，准备试车。

华卫国先前虽然看见过坦克，但多是爸爸的部队从抗美援朝战场上带回的T34型坦克，那是苏联老大哥援助的，近几年才装备他们部队的国产59式中型坦克却是鲜见。而且，他还一直没有能进到坦克里面去瞧瞧，连他司空见惯的T34坦克，都没钻进去过。这可太遗憾了。这坦克的里面到底是啥模样哇，那坦克炮、那穿甲弹、那驾驶舱、那潜望镜、那发动机……凡此种种，无一不叫他这小男孩魂牵梦绕、神魂颠倒啊！一个人，如果不是他这样的小男孩，是很难体会他的这种心情与愿望的。他更小的时候，他已极想、极想钻进坦克里面了，就为了能好好地、里里外外地仔细看个够、看个明白。可他爸爸从来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说来难以置信，他华卫国的那个小脑袋瓜子里，从前甚至冒出过这种念头：如果能让他进到坦克里去看个究竟，那么叫他马上去死都可以！

卫国走来，见车旁有几个人在忙碌，灵机一动，便回头对女孩道：你爸爸就在那儿修坦克吗？

女孩微笑道：是呀。

卫国双眼一下放光，道：那我求你一件事，行不？

女孩立即就点点头。

可卫国却又迟疑了，停了片刻，才试探着道：那你能给你爸说说，让我进坦克里去瞧瞧吗？

不想，话音刚落，女孩便粲然一笑，十分肯定地道：就这事吗，可以的呀！

这有点出乎卫国意外了，他不由道：你……没吹牛吧，你敢保证，小孩子也让进吗？

女孩又轻轻一笑，脆声道：那当然呀，我以前就进坦克里玩过呢，还是我爸抱我进去的。所以，没事的，你要进去，我敢保证没问题！说完，又继续笑，还笑出了声。

卫国瞧她表情，好像没洋洋得意，但又害怕她是在心头讥笑他，脑瓜里便倏地冒出一句连自己都没料到的话：哼，我如果不但想进坦克里瞧瞧，还想坐坐开起来的坦克呢……你能办到吗？

卫国以为，她会摇头了，起码会踌躇，不想，女孩这次虽没出声，却毫不犹豫地便使劲点了头，然后，还马上赶过他，要跑去给她爸爸说。

其实，不知为何，卫国内心深处，还是非常相信她的，便一下激动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朝那边奔去。

第二章第一节红衣女孩让他坐上了奔驰的坦克……

然而，他虽听不清她对她爸说了什么，可他看清了，她爸只朝他这边瞥了一眼，便马上摇了头，然后就要走开。卫国一下垂头丧气。可女孩却拽着她爸的衣袖不松手，双唇已噘起来，一张脸还在笑，然后，口中仍旧不停地在央求她爸。

边上的几个大人就呵呵地笑了，看那情景，似乎在开始帮她说话，因为她已不再拱着小嘴。最后，她爸大概是同意了，她才放了她爸的衣角，向他招手，招了一下，就喊道：你快来！你快来呀！

卫国顿时心花怒放，连蹦带跳，跑了过去。

然而，待他飞快地站到坦克下面时，她爸却大着厚实的嗓门冲他叫道：喂，我说，你别站在那儿，你来我这里！

他一惊，先就忐忑不安起来，然后很不情愿地走过去。

到了跟前，才见她爸这人，眉毛很重，双眼有神，胡碴满脸，却不邋遢，正凝目牢牢地盯着他。

他忙叫一声：叔叔。

她爸便道：听说你这娃儿不光想进坦克里头去看看，居然还想坐着坦克去兜风，是不是？

他不晓得他到底是何意，正不知如何回答，旁边一个叔叔已笑了，用刚放映不久的电影《小兵张嘎》里的口气道：小家伙，那坦克里头，可不能随便看，小心瞧到眼睛里，就拔不出来了！

卫国一听，那傲气就激出来，扭脸便道：啥子拔不出来了，还用这种话来吓唬人，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娃儿哪！

那年轻战士一瞪眼，道：嚄，没想到，你还挺厉害！随后，哈哈笑道，看来，你是真不想坐坦克玩啦！

卫国听了，蓦地怔怔，本来撇着的嘴角，一下又高兴得翘了，忙摸着头，嘿嘿笑道：叔叔，那么说……我还真能坐一下开着的坦克吗？

年轻战士却又道：这，你别问我，你要去跟我们的师傅讲才行！

卫国就满怀渴望地回头望着女孩她爸，啃啃哧哧，一脸傻笑，心里在迅速盘算着该说点什么好听的话。

女孩她爸却再开口了，道：我问你，你为啥非要看坦克、还要坐坦克，是不是为了好玩呀？

卫国就马上道：不是，不是！

他却摇头，又道：算了吧，你瞧你还带着一只狗到处跑呢，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没说实话！

卫国一愣，大声道：不是的，决不是的，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坦克，还有飞机、军舰、大炮……

可话没完，几个大人都笑了。有人接道：你讲得对头，你这娃儿，从小还喜欢导弹、原子弹、调皮蛋呢……

卫国已听出他们的讥讽，便真气了，高声嚷道：你们笑啥子嘛？你们不要小看人！他嚷完，再表情严肃地道，我告诉你们，我现在看坦克、坐坦克，以后我还要考“哈军工”，去制造更厉害的坦克呢！

大人的笑声便开始低了下来。

可那年轻战士却又道：小朋友，那你如何证明你说的话呀？

卫国想想，看看他，又看着女孩她爸，便斩钉截铁地回道：要是你们今天让我去看坦克还让我坐坦克的话，那我可以三天不吃饭，还要用吃饭时间去做很多很多很难很难的课外题！我保证说到做到！行不行？

这下，年轻战士就没再说话，俄顷，还不由笑嘻嘻地对他翘起了大姆指。

女孩她爸也笑了，道：好哇，有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