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说到:“就跟你一样,布娃子头发也这么黑,这么多。不过,那是画上去的,爸说用的生漆。这不,眼睛也不像,它在黑暗里不发光。”
“还有什么呢?”
她闭了嘴,憋住笑,看他,随后说道;“那就是你这张嘴,有时候,知不知道,它有多讨厌?”
“哦,”他摸了摸自己的嘴,摇头;“想不到,你呀,真有这样可恨么?”
“可恨得很呐!”她说,扑的笑出了声。
“糟糕,这下麻烦了!该怎么办呢?”他脸一沉,显得很焦虑。
胡平果然上当了,笑也收回了,一双目光就停在他脸上,不安的说到;“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还不是因为它!”他说,摇摇头;“想想吧,这张嘴,它可是长在我脸上,脸又连着这身子,身子里又有我的心,你恨它,岂不是连我也遭了秧!还不麻烦么?”
“不,不麻烦!”她一怔,马上反应了过来,摇头,双手捧了他的脸,含情的安慰他;“怎么可能是麻烦,我不是说你是布娃子么,怎么可能恨你啊?”
他没有料到胡平会信以为真,而她的举动却吓了他一跳,接下来便是惊喜。姑娘的体贴和温情让他深深的感动了,原来她爱他,再没有可怀疑的了,那种幸福的感觉让他激动万分。他不觉间和她贴了脸,那心也开始跳快,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那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而胡平竟把他搂在了怀中,脸儿压着他头发上,激动的抚着他的身子,嘴里颤栗的说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可你还说那种话,怀疑我不喜欢----”
他知道胡平不是在责怪,她那忘情的呓语般的嗓音是那样甜蜜和充满了情爱,这在他的心里激起了另一种震撼,那种妙不可言的情绪迅速传导到全身。她抱住他的头,甚至还亲了他的前额。在这个时候,他嗅到她身体发出的香习,感到自己就像被惯宠的妈妈怀中的孩子,他的脸紧贴在柔软的胸口。这毕竟不是母亲,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在他的心底唤起了某种近似原始的潮动。
他向她仰起脸,想要亲吻她,可是那嘴无意识地移开了,仅仅是脸儿和他触碰了一下。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喷红的脸儿上,那双柔软的眸子里,迷惑没有了,代之以一种陶醉,一种怡悦,一种幸福和梦幻般的柔情。耳边是她那满含激情的喃喃低语;
“我想死?朋友,就现在,像这样死去!该会有多好----”
“不能,不要死-----”
他的心在说,在失控的颤栗。他的嘴唇移过去,移向脸儿曾经紧贴过的那阵柔软。他也曾犹豫,但却无法控制,仿佛整个生命都在呼啸呐喊,那种原始的野性,那种青春烧灼的催促,使得他一阵疯狂的挣开又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我爱你!永远爱----”
也许是他的说话的惊扰,陷于迷情的女孩猛然惊醒,她挣扎地推他;“啊,朋友,不能?我们不能这样----”
她脱开他,坐过去。他的手还停在那,在她的胸部,还捂着那团柔软,痴迷的双眼烧灼般的望着她,像是在乞求;
“我爱你,相信我----”
她没有动,却只是摇头:“朋友,在看我们呐----”
“谁?在哪儿----”
“上面,你抬头你就会看见。”
“月亮——”
他清醒过来,那手也松开了,就在这瞬间,他看见从树叶缝隙筛落下的月光中,那片隆起的雪白肌肤和乳晕。他惊呆了。一阵骇异,他羞愧万分,悔恨难当的双手捂脸,竟跪在了地上,;
“不是,我真的不是要这样——”
“我没有说什么啊,朋友,你不要这样?”
胡平早已整理好衣服,她靠近他,拉了他的手,摇动。
“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请原谅我----”
胡平诧异地看他,摇头:“不,我讨厌,我讨厌虚假!我只想你记住,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需要原谅的。明白我了么?”
她让他挨自己坐下,她说;“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朋友吗?”
“行啊,快告诉我?”
“是朋友,首先要彼此信任。不管在哪种情况下,他都该想到,他们之间不是欺骗,只有信任,彼此的心,是可以互相交换的。这朋友也像你曾经说过的,和人出生于世一样,既是偶然,也是缘分。朋友可以一时,也可以永远,一切都在缘分了。不过,长也罢,短也罢,只要在心里知道对方,相信他,在心里恋着,就算一世再不见面,那也是该满足和幸福了。朋友之间,大凡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所以我说有它就足够了。也许我现在这样说你不一定会信,但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像这样的朋友,你信么,为了他,需要时,她会拿命相帮的——”
他不信,至少在那时他无法接受,就是此刻,他也难以真正理解,有这样给朋友下定义的么?她这一番话,多像是稚气未脱的女孩,富于柔情和幻想,不乏狭义心肠的悄悄话。
回忆冲散了心中的疑云,他不再是那样痛苦了,呼吸夜风送来的清新空气,世界又回到他身边。
原来的怀疑悄悄退开了,洞穿三个月来的过去,他竟然没有在姑娘身上察觉和发现任何一丝的那种下流和污秽?一个人,倘若她又是那样品行不堪,如此亲密的长时间接触中,就算刻意掩饰,又可能做到吗,不露一丝痕迹?
夜太宏大了,迷蒙的夜,几乎看不见南山的影子,胡平曾经多次向那张望,而且有时她的眼里会浮现更深的迷惑。可是要到达山脚,除了穿过桑园,还要经过没有大的水流的河谷。胡平曾经带他上河谷玩过,他们搬开石块,惊慌逃开的螃蟹小得可怜。两人用潮泥互相追逐,胡平会欢声大笑,两人尽情的享受着嬉戏的快乐。她那清脆甜润的欢笑至今还回荡在耳边。
然而,她竟会为了一只死去的小鸟而伤心流泪。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它,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怎么啦,你没事吧?”
“真可怜,它死前一定很孤独!”
他摇摇头,小鸟的死因可能有很多种,这有什么好伤心的。胡平不理会他;后来他帮她,两人一道把小鸟埋了。但这一晚,胡平再也没有开心过。那时他就知道,胡平流泪是真实的,她不会装腔作势。
可是,大姐为什么要那样说呢,还有那些风言风语又是怎么回事-----这一切,他无法解释。疑虑的眼光望向天际:朦胧的月光下,一切都是那样迷蒙的看不到真实,他希望真实,渴盼真实。
桑园里,人们在陆续的往回走。他还站在那,久久的不想离开。
也许,新的疑问又将他困住了;似乎那一夜在曹家沱,胡平的一些举动不可思议。“回吧,我留你太久了--向他们说清楚-”
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呢?而且,还要他吻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之前,他们从未接过吻。可是,那一晚,她比他还要狂热,几乎是她在吻他,从他的嘴到额头,直至整个的脸。那情景多像一次告别啊!会吗?会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