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和姚伯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即便偶尔有那么点口角或争执,但双方也不至于还要如何的放在心上,有时候一觉醒来又什么都忘了。因此,张老不去找姚伯,姚伯也会来找张老。
当然,知道张老有午后小睡的习惯,姚伯过来的时间通常都是恰到好处。不过这一次,姚伯刚刚走近张老居住的那栋楼,他发现,张老却早已经来到了楼下的在等着他。
不过就在姚伯看见张老的时候,随着他的视线,姚伯也看见了季生才的妻子方利风。她几乎是面带忧虑的,匆匆地由着草丛中的小径的向这边走。[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huixiaoshuo]
一直等到她进入到大楼的门洞,张老这才用手肘碰了碰姚伯的说道;“看到没有,那女的脸色可不大好哇?”
“真的,又什么事情啊,会这样的想不开——”姚伯望着那背影消失的门洞,似乎就连自己的心绪,这时候也突然变得有些恶劣了起来。张老却是背了手的靠近他,脸色比起平日来也严峻了许多,就连说话的嗓门,也是尽可能的压得很低。“你还别提了,出了那种事,谁的脸色又好得起来!”
“又怎么啦,听你这意思,好像他们家--”
“麻烦,真的是麻烦!”
“伙计,当真你还知道什么吧?”
张老低了头,附耳的向他说了。姚伯一张脸顿时就涨得绯红,他瞪大了双眼,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啊?该不会是你--”
“说话声音小点儿?”张老提醒到,又叹了口气;“唉,冤孽呀!晚上季庭长开门去追那不省事的兄弟,我就这样对他说,是劝他,家常家常,各有一场!”
“哪样大不了的事情?”姚伯一脸焦灼地抱怨道:“多好的一个大小伙子,一家人,怎可以说翻,那脸就翻了呢!”
“是啊,这就像命里注定的,再怎么好的娃儿,该变还是得变!当然啰,改革开放嘛,这样的年头,你说什么样怪事不会有?按说只要是人的命里该,就像姜子牙封神,在册难逃哇!”
姚伯的心在收紧,姐姐的话不听,还口出恶言,这也未免太过份了吧!可是这以前,几乎所有认识那小伙子的人都认为,他知书达理,好学上进。真没有想到实际的情况竟然是这样,该不是这老天爷也和自己开玩笑了吧。
张老突然又碰了他,说道;“看,她又出来啦,老季媳妇!”
姚伯更加清楚的看见了,方利风的脸色并不比刚才好多少,她除了焦虑,精神状态看上去也是相当的糟糕。毕竟张老是对门而居,有必要吗,像这样说紧邻的坏话。
直到方利风走远,姚伯这才说;“应该是哭过了,那眼圈儿是红的,看到没有,那眼皮儿还有些肿泡呐?”
“你现在相信了吧?唉,都什么名堂!这年头,改革、开放、解放思想--个体户,承包——不会有好下场!五几年那会,三反五反,也是这么吵吵闹闹——”
“伙计,”姚伯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一个人念什么独经啊?是不是方家那小子和家里耍脾气,他也要玩个体,搞什么承包名堂了?”
“要是这,怕还要好得多!”
“那,他这是——”
“唉,可以说是羞于启口哇!”张老摆摆头。
姚伯将他那红鼻头凑过去,张老的头低下来,嘴唇磨动着。
姚伯抬起的脸上,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刚刚捕捉到的信息已经让他的嘴巴张开后,几乎就没有打算再合上。渐渐的,姚伯整个的人就像是呆傻了一般,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五官扭曲的,呈现出了异常的骇异和震惊。
方利风当然不知道别人在背后对她家的议论,她只是急于要找到她的丈夫。毕竟又有了新的发现,而且这样的发现更让人害怕。但她同时也相信,如果大街上那人所说是真的,那么这对于找到证据,弄清事实真相,从而对付那个女流氓胡苹,明显的就应该要容易多了。
因此,虽然大街上那会,方利风感觉到这身体几乎就无法承受了,可为了揪出这女流氓胡苹的原形,方利风也不敢还有任何的休息。先是忍受着心灵和身体的巨大煎熬,一步步捱到了医院。在打过针以后,又服下医生开的药,她感觉精神好些了。但匆匆的赶回家,谁知道季生才中午根本就不曾回来过。一个人小坐了片刻,那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只好又出门。不过这一次,她是直接的赶去了丈夫工作的法院。
法院民庭办公室里没有他,虽然还不是上班的时间,可这里却到处都是人的闹嚷嚷,特别的让人烦心。幸好看见刑庭的老吴,这才知道老季是半上午去了市公安局。方利风从法院里出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午饭。但真正的进到餐馆,她却没有了一点的胃口,于是又退了出去。又在大街上延挨了一阵,再回到法院里,便看见季生才已经坐在了办公室,看情形大约正在问一个案子。她知道不便去打搅,于是退开的,自己坐向了门外的那一排长椅,耐着性子的等他。
和季生才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个子较为矮小,身体也十分单薄的女人。方利风开始见到她,还以为她是被某个当事人带来这里的一个孩子,接着便发现了在她的怀中还抱着的幼儿。打扮和普通的乡下妇女差不多,半旧的深蓝色的咔叽布衣服,这种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宽大,便使得这个女人看上去身体特别的瘦弱。而她脸上那气色也不是怎么好,年轻而又黝黑的脸,皮肤似乎还有些过分的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