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官有十条性,九条人不知。康熙皇帝是天字第一号人物,他的心性,就更是无人可知了。
康熙皇帝大兴土木,兴师动众,一心修造宫殿,显示皇家气派,但是,数年未果,他也并非就不知道内中缘由。开始那两年,他少不了也要向宫里监事太监,工部官吏,问询一番督造皇宫之事。而待得几番催促问询,仍然无果之后,他便不再问询催促了,似乎皇宫何时修造完毕,已经无大碍,既然已经拖下来了,那就慢慢修吧,他一个人急又有何用。
此事如果换着他人,倒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康熙却不同,他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的天子,他既然已经颁诏天下,要修造皇宫,那天下便也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不容他轻易更改了。这件事情,谁都知道他不会就这样算了,早晚少不了有一番折腾。他愈是心如止水,不急不愠,就愈是让人感到可怕,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这些时日,宫里一众监事太监,以及朝野一众官员,无不都在肚子里猜想康熙皇帝的心思。但是,无论这一般人物怎样猜想,却都捉摸不到他的打算。这一般人物,也已感觉到了,一场急风暴雨,不知道何时就要到来了,在那里诚惶诚恐,难料祸福。
康熙皇帝于如何修造皇宫一事,不置可否。他青春年少,就有这样的心性,这样深邃的城府,不能不让人惊叹他天生就是帝王心性,让人难以捉摸。如此数月之后,有一天,康熙皇帝终于发话了。但是,他这一发话,却又让人更加感到深不可测,让人更加害怕,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与其这样听他发话,还不如他就那样不说为好。
你道康熙皇帝到底说了什么话,让宫里宫外,那一般人物如此惶恐不安?其实,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吩咐宫里的值事太监,给工部送去一纸圣旨,要工部立即把湖广、四川、贵州等数省州府县邑,但凡有关歁伐楠木的文告,悉数送到皇宫里去。
湖广、四川、贵州等数省州府县邑,有关歁伐楠木的文告堆积如山,康熙皇帝岂能一一亲自阅览,而他要工部将这许多文告送到宫里去做什么,这无疑又是一个闷葫芦。但是圣命不敢违,工部一众官员,从尚书到录事,尽管心里忐忑不安,也只有按照圣旨要求,将湖广、四川、贵州等数省州府县邑送达工部的文告,悉数移送皇宫。
工部将湖广、四川、贵州等数省州府县邑送达的文告,悉数小心送到宫中,康熙皇帝却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还用得着他看吗?如果按照这些文告中所言,不用说修造太和三殿,就是再修造一个北京城也已用之不尽,何至于待到现在还无大木可用。他瞥一眼那些满纸谎言,不免暗暗发笑,在心里说道,就这点掩耳盗铃的本事,还想在朕面前瞒天过海,蒙蔽朕。你方唱罢我登台,这回该他表演了。
康熙皇帝到底是天子,并非一点事也隐藏不得的市井中人,他岂能轻易向人言明他心里的意图。他这时候,还待选择一个人物,为他阅览这许多文告。这许多文告也已送到宫中,但是,他要选择的人物却还未最后选定。想到这人物还未选定,他的眉头又不免皱紧了。
康熙皇帝到底要选择怎样一个人物,如此踌躇不决?他自从亲政以来,一直自信从容,就连决定削藩那样的大事,也未曾犹豫片刻,这选择一个人物算得了什么,竟然让他这样犯难。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太了不得,他此刻好比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元帅,要选择一个能够为他冲锋陷阵的急先锋。他就为了寻找一个他需要的急先锋举棋不定。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康熙皇帝为了寻找一个他中意的急先锋,已经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机,尚无一个他十分中意之人。看着那些送到宫里来的文告,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拖延不得了,心里也有些着急上火。他着急起来,即使是天子,要做师范,也直想骂娘。但是,这时候偌大一个宫殿,宫女太监,妃子娘娘,见他心里不痛快,都远远的躲避他,谁愿意到他眼前来找晦气。他即使要骂娘,眼前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又骂谁去呢。
康熙皇帝一团火在喉头堵着,煞是难受。他就象一只急慌了头的野兔,不知道东南西北地在宫里来来去去,就只想赶快找到一个人,把一口变了味的恶气撒出去。谁知他这样一急,竟然就急出一个人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