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月,阿明没有缺课,他突然很想上课,偶然地,安然渡过了这回期中考。
也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去面摊了。
一个月没有看女孩了。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股不知所措,有种被制约的束缚感。
想了想,阿明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还是决定去吃面了。
难得有个这么陌生的地方,承载这么多的想法。
「一碗面,不加辣」
小清依旧,清澈双眼灵动问著。
阿明一样找了个习惯的边角小桌坐了下来。
开始慢慢品尝起面,品赏女孩。
没有变。
虽然总是一身脏旧袍子覆在身上,却依旧是忙碌而明亮。
悄然地,一个高壮身影横插入阿明的视线中。
有点熟悉,特别是那双皮鞋。
确实不好忘记,特别是一个身材粗壮穿著黑背心,西装裤还加上光滑皮鞋的古怪装扮。
看著那双皮鞋尖上,似乎还隐隐有血渍。
阿明的心中在打鼓,面条僵在口中,看著这个身影一脸恶相地进入面摊。
年长女人皱眉迎了上去,与摆出傲慢脸色的男人对谈。
阿葛不是相当听得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却看到年长女人脸色难看地塞了些钱给对方。
傲慢男人将钱收进口袋,似乎还不打算离去,晃悠悠地巡视周围。
然后他看到了小清,于是走上前去调笑。
「嗨,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念哪所学校。」傲慢男人轻浮问道。
小清态度依然,不冷不热地回应。
傲慢男人脸皮似乎相当不一般厚,等到小清忙起来还是如同苍蝇在旁边嗡嗡转。
阿明难得觉得这个地方也会有刺眼风景,面又变难吃了,拿起胡椒粉,猛力地洒。
年长女人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忙碌著。
小清是个懂事的女孩,她容忍著,也将这种客人当作得面对的工作之一。
恰巧不巧,傲慢男人看到了架子上那张框架照片。
他皱眉走过去,看了一会,嘴里不乾不净地说了几句话。
其中一句连阿明也听得分明。
「靠,这老头照片怎么在这,干,看起来好像遗照,上次那几脚没踹死他吧!」
傲慢男人说了好几句,除了这一句外,后面就听不清楚了。
但是小清的脸色变了,从本来的不高兴,到意外,以致于愤怒,原来这个女孩也有如此多面的表情。
是一声脆响。
从傲慢男人脸上发出,愕然地脸孔看著小清。
连僵住的面条也掉入碗里,阿明也愣愣地看向小清扬起的纤手。
傲慢男人脸上的红印清晰无比,与小清眩然欲泣的表情对比分明。
傲慢男人也回应了,同样是扬手一掌,更大的清脆声响中,小清身子直接被打得歪了一边。
又一掌,再也立不稳,半倒下去。
傲慢男人脸上青筋毕露,那只穿著光滑皮鞋地脚向后抬起,作势欲踢。
周围所有人包括年长女子化为不动布景,似曾相识的画面。
阿明心中酸意滚滚大起,只是他此刻不再观察,而是动作。
这脑海中演练了上百次的回忆举动。
没有酒瓶,只有汤面。
零落的破裂声中,汤面合著碗破开在傲慢男人后脑勺。
面条盖在光头上,好似新生假发,黄色的汤,浸湿黑衫。
阿明砸得很用力,他了解自己的力量大小,如果不用上全力,可能连碗都不会破。
这一下,几乎是加上顿地助跑了。
该怎么形容呢汗畅淋漓的手感。
对这种人做这么样的一件事,好一瞬间,甚至比自慰射出的空白快感还要来得强烈。
是精神上的加持,是为英雄行径。
一股热血从肾上腺素升起,阿明急促地喘著气,手势身姿都还维持著”砸”的这么一个动作。
这一刻,阿明觉得自己重生了。
短暂的静止转瞬而逝,傲慢男人扭过头来,看著阿明。
眼神中掠过一丝冰冷,阿明随即感觉到冷冽。
一道冰冷进入体内,阿明往下一看,是一柄瑞士小刀,齐柄末入自胸。
第一个感觉是朦胧,脑中还滚烫著热血,身体中却由外往内冲进颤栗的冷。
热跟冷交会,眼前的画面波动著,如搅动的水面。
傲慢男人做完这个动作后,呆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自己的举动,二话不说,沉脸,他火速逃离面摊。
视野模糊中,阿明身体若失去所有重量般地往后倒下去。
满足。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样的人死时最可能面对的只会是空虚。
却没有想到,还能看见一个女孩,为自己泪如泉涌的脸庞。
小清大泪滚滚地冲过来用身体接下阿明软倒的身躯。
那眼神,认得出来,是看向自己的,专注看著自己的。
心中不时涌起的酸意在临死之前能够被这份满足取代。
阿明很高兴,并非死得毫无价值。
黑暗。
有人说,这世界非黑即白,剩下的就是灰。
本来觉得不是这样的,自从爷爷被流氓打死时,小清就认为,是了。
灰色的世界,其实更令人作呕。
就是有这种充斥在夹缝中的差劲家伙,爷爷才会死,死得这么没价值,这类案子的凶手在警察眼中也只是归于街头斗殴的分类。
并不重要,就是这么简单。
然后,该怎么形容呢
见识到了伟大的东西。
英雄。
那从不多说话,印象只有虚无轮廓的男孩,在那一击后,形像完全丰满起来。
是真的英雄,并非是那种卡通中或小说中拥有强大力量才能做英雄的虚伪剧构。
甚至他的手都还在颤抖,似乎并不是不知道如此做的下场。
不过还是做了。
她很感动。
对小清来说,这就是英雄。
拥有勇气与力量的英雄,不稀奇。
没有力量的英雄,以弱迎强的非凡勇气,才值得憧憬。
只从平凡的角度,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