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二、曾相识(2)
隔天一早,紫藤告知杏草可以收拾收拾,和张爷爷道个别,就準备出发。
杏草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欢天喜地地表示她可是让行李保持在随时可以打包走人的状态中,紫藤困扰地看着这ㄚ头,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称讚她一番?
于是,紫藤和杏草到习惯的茶馆位子等待,紫藤拿出早準备好的书本纸笔,继续上头的规划,杏草本以为只是写写日记,没什幺好瞧的,不过等久了有些无聊,不免好奇这几天哪那幺多事情可记,且紫藤几日来的所谓日记,也只是将印象深刻的回忆和几句话摘要下来,她之性格不大可能逐字记得一清二楚。
「大致就这样吧!」
正当杏草感到奇怪时,紫藤如同宣告完成一般,递给杏草道:「吶!妳看看。」
前几页大多是计算金钱的算试,杏草看不大懂,往后翻了几页,有几张看似画着桌椅的图,再往后翻,是几道菜名、价位等涂涂改改。
「这是…?」
「之前不是有与妳提过,我们得养活自己,所以来作小吃生意吗?这是我的预算和店面的安排等等,我们就自己种些青菜什幺的,万一真得卖不出去,留着自己吃,再加上先前準备好的银子,大抵不会饿死吧!」
先前已听紫藤提过,杏草没有什幺意见,只是…紫藤从小到大可是食指不沾阳春水的,要她种菜、烧菜简直是天方夜谭,让她学会这些,可能…得花挺长的一段时间,杏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
「喂!妳究竟觉得如何?」
「大哥您决定就好,反正种菜、烧菜定是由我负责吧!」
紫藤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恩。端茶送水的就交给我,当然,若是有时间妳也可以教我,我还想若情况允许,可以另外僱一个小二之类的。」
紫藤说得开心,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杏草傻傻地看着紫藤,心想其实紫藤对于做生意一直很有兴趣,不过,老爷认为男子才可继承家业,死活不肯让紫藤和冀家的生意沾上边,有几次,紫藤透过兰公子获得一些资讯,并发表意见被老爷知道后,狠狠训斥了一顿,兰公子连带受罚,紫藤就再也不敢了。
「还有…我想…关于菜色我想以另一种方式提供,如果我们去吃东西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人,却想点很多配菜,铁定吃不完,不如这样…我们订几种固定的价格,在各个价格标準中,可自由选择该搭配的菜色,妳觉得…」
紫藤还未问完,便听见茶馆外传来吵杂声,两人望去,只见一名穿着华丽的男子,携两名壮汉、三名随从,在街上殴打一名年轻小贩,紫藤对这名小贩有些印象,是个身材中等、皮肤黝黑的憨厚小子,在卖生活杂物,像镜子、盒子什幺的。
「怎幺回事?」
紫藤心里如是想,有人却替她问出口了,紫藤往四週一看,身旁不知何时聚集茶馆中看热闹的人们,大伙开始议论纷纷。
「唉!你不知道!这可是前阵子从北方搬来的,听说以前在哪一州做生意的,眼看北方不太平逃到清州还不安份,也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仗着有当官的亲戚,耀武扬威。」
「就是,这几日在几条街上见到喜欢的东西就抢,不给的,就挨一顿皮肉痛。」
「有人告到官府那儿,结果那少爷还威胁官老爷呢!吶!就是下面那个穿华服的。」
紫藤和杏草定睛一看那个穿华服的少爷,两人同时摇摇头,是华服没错,但红、紫、金色绣线加上花俏花纹,着实没有什幺品味,虽略有福态,但五官端正,只可惜仰着下巴的骄傲模样,一瞧便知做威做福惯了。
年轻小贩被打得趴在地上,紫藤有些坐不住,环顾楼下和四周围观的人群,或有面露不耻、不忍、害怕者,却没有人敢伸出援手。
曾经,有过类似的情景,紫藤坐在轿子里,看见与父亲有生意往来的少爷,在大街上意图强拉女子回家,街上的人尽可能的闪远,却又不停地以余光偷瞄事态发展,她本来想下轿教训对方一顿,却遭兰大哥阻止,强制带离现场,为着这件事她向兰大哥耍了顿脾气。
微微颤抖着,握紧双拳,明明知道那是不对的行为,可却没有人敢出面反抗,包括自己,大家更明白谁若是出头,下个倒楣的人选就是谁。
小贩已无力反抗,华服少爷一伙人才尽兴罢手,转移目标。
周围其他小贩能溜得溜,剩下的吓得面色苍白,紫藤正失神想着要不要下去帮那个年轻小贩,眼角余光却瞄到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大街上的张爷爷,被华服纨裤逮个正着。
楼上听不清他们争执些什幺,只见其中一状汉将老人家推倒在地,照例一顿拳打脚踢。
这一次,没有多加思考,紫藤立刻冲下楼去,杏草喊着大哥,在门口处险些拉不住紫藤的衣袖。
紫藤扯了扯,再扯,回头瞪了杏草一眼,脑袋瞬间残忍的清醒,方才感性战胜理性的情绪冷却,自问:就算挡在张爷爷前头能怎幺样?
紫藤顿在原地,脚底彷彿真感觉钉子钉着般地疼痛,一步也挪不了。
好一些的情况是替张爷爷挨揍,对方尽兴后离开,但紫藤和杏草任一个也承受不了几拳几脚那样得挨打;最坏的情况就是当下或受伤之后被发现是女儿身,不仅紫藤至此的努力全都白费,没有冀家做后盾,还不知道会演变成怎样的惨况。
紫藤握紧拳头,咬牙颤抖着,就算觉得张爷爷可怜,就算知道这样下去,年轻小贩和张爷爷都可能会丢了性命,她却和那些目露同情目光仍躲得远远、或装做没看见、或冷眼旁观的人没有什幺不同,她选择优先保护自己。
顶着冀紫藤的小姐光环,她不被允许插手;蜕去冀紫藤的身份,她则是没有能力阻止。
她仍然太天真了,有些结果并不会改变。
紫藤不可能一夕之间突然武功高强,当然也没有那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应对智慧,说穿了她和杏草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看到那纨裤身边的壮汉又要朝张爷爷踢向一脚,紫藤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但瞬间连同那壮汉踢不出去的一脚,顿住。
一名似与紫藤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迅速闪出,半蹲着挡在张爷爷前,以刀抵住那壮汉的腿,右手握在刀柄上,微微地拔出,刀身的银光隐约烁着,有几分冷肃杀气。
「别欺人太甚。」
儘管青年声音清朗,仍不减那姿势力度,目光耿直正派,宛若乾坤朗朗的气势。
街道上的氛围剎那间改变,原本或同情、或冷漠、或害怕的神情,转为惊喜。紫藤也差没有拍手欢呼叫好。
纨裤自然容不得他人挫他锐气,脸色一青一红,正要吩咐另一壮汉攻击青年,那壮汉却感脖子上有种凉凉刺刺的感觉。
青年不是一个人,另一个约二十来岁得男子将刀堵在壮汉脖子上,半瞇着眼欢快地微笑着,他后方还站着另三名相似装束的男子。
「您非清州之人,不知清州规矩,今日该让您弄清楚。」
「你、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紫藤趁着他们说话,悄悄接近张爷爷,谁知那与青年对峙的壮汉甲知道不能硬碰硬,竟灵敏一转身,斜眼扫视四周,紫藤正巧成了看起来自投罗网的肥羊,壮汉甲和他身后的另一名壮汉乙很快地追向紫藤。
紫藤还算机敏,立刻调头就跑,壮汉乙伸手擦过衣边没抓到,壮汉甲一个侧身,拉住紫藤衣袖,将她整个人往上抬,紫藤仅记某人之前的教导,双手朝对方眼睛戳去,几乎同时踢向他裤裆之间,挡住了上方,没挡住下方,重要部位被攻击,大为光火,直接把紫藤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