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瑟猛然抬起头:“她又喂鱼?”说着竟然起身走了出去。戴望一看有热闹可看岂有不跟过去之理,慢慢悠悠跟了过去,却见裴瑟已经转了回来,身后跟着个垂头丧气的人,就是刚才那喂鱼不成的小姑娘。戴望也不客气:“戴望见过傅姑娘!喂鱼可顺利?”
傅琅没好气道:“傅琅见过二公子,喂鱼特别不顺利。”又向裴瑟辩解道:“我这次真的没折腾鱼,你看,”说着把手里攥着的布袋打开来给裴瑟看,“真的是鱼食,不是越椒!”
裴瑟道:“鱼食也不行,撑死了怎么办?”一面叫赤玉道:“跟厨房说一声备午膳,二公子也在这里用。”
片刻午膳上来,戴望是军旅中惯了的,也不讲究,囫囵两口才想起来:“对了,我下午得去桐江巡防呢,还没跟你述职。”
裴瑟道:“现在述。”
戴望道:“这不好吧。”这些事都是机密,他说着就看了眼傅琅。傅琅还在生鱼的气,心不在焉地扒着饭。
裴瑟道:“傅姑娘不是外人,你说就是。”
戴望听她这么说,便重新捧起碗,一边吃一边念叨:“去年旱,今年涝。桐江那边不好,还没入夏,雨水已经多起来了。昨天收的信,我下午就去看看,过几天回来,多半要请兵去备着。”
裴瑟道:“好。”
戴望继续说:“宫中内禁还是那些人,被王后拨了一些去沐川殿,说是拱卫三公子。”他只说了一半,王后拨走的是齐王所居合川宫的禁卫。不少兄弟腹诽,三公子人还没回来,倒先拱卫上了。他虽然在军中有职务,前几年却是王宫内禁统领,因此对此最是了解。
裴瑟眼睛也没抬一下:“由他们去。从巡防营里挑些精锐补进合川宫,父王那里的人只能多不能少。让他们别议论就是了。”
戴望道:“王后这些天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动作。”他沉吟,“倒是金丞相进过几次宫,去探望陛下。”其实齐王缠绵病榻多年,早就不管事了。说是探望齐王,其实是和王后见面。王后这些年给长豫养出一把好刀,便是金丞相。不过金丞相于政事上并不马虎,称得上明相,因此裴瑟也乐得让长豫收这把刀。
裴瑟这下才放下碗箸,认真想了一下。傅琅见她停了筷子,不由得**嘴:“你就吃这么点?”裴瑟见她吃得马虎,嘴角还沾着一粒饭,伸手摘掉,这才回头对戴望说道:“金丞相家女儿,是不是去年也及笄了?”
戴望被她这么一点,才明白王后与金丞相所谋之事,脱口道:“我总觉得金明还小……”
裴瑟道:“金明小时候时常和我们一起玩的。我们都十九了,她也及笄了。王后谋划得不错,这是门好亲事。反而是我没考虑到。下个月长豫回来,宫中是不是也安排了宴会?想必王后就要着手办这件事了。”她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遍,恍惚记起小时候在太傅那里读书,金明那小姑娘爱穿黄裙子,笑嘻嘻过来行礼,总是十分快活。后来在王宫宴饮上也见过几次,但她事多又懒于应酬,总是来去匆匆,见面也只是看一眼,却想不起来什么样子。
她想得出神,戴望却把碗一放,起身道:“我走了。”
裴瑟也没在意,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傅琅抹抹嘴:“那个金明,很好看吗?”
裴瑟道:“小时候很好看,长大后我倒没注意,仿佛也是很好看的。怎么这么问?”
傅琅道:“戴望喜欢她,你没看出来吗?”
裴瑟回神过来,大皱其眉:“你还会算命?”
傅琅“切”了一声,不屑道:“我还会读心呢。我掐指一算,这个金明这些年也没少进宫,对不对?”
裴瑟道:“他们这些世家贵女,一年总有几次要进宫朝见王后的。她大概比别人去得勤些?也不一定。你怎么知道戴望就会……?”
傅琅见她一脸懵懂,少不得拍拍她的肩:“年轻人!风月一道博大精深,你可还要努力啊!”
裴瑟叫人过来收桌子,傅琅见状便起身到一边去。裴瑟一低头,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烧。
第15章第十章(上)
裴瑟这一阵忙得脚不沾地,昨天还在城外办事,清晨才赶回来,连口茶都没顾上喝,又有门客上门来,她和那人谈了一阵,才派车把人送走。因为正午要代齐王去城门口带领百官迎接长豫,匆匆忙忙换好衣服又重新束冠,一边看了眼傅琅,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胖了?”
傅琅心一宽体就胖,如今不比在安期楼的时候,整天窝在沧浪台给裴瑟添乱,除了那一池子鱼之外什么心都不操,慢慢也养出了二两肉。被这么说了,脸上表情是动都没动,仍窝在椅子里:“仙女胖的好,珠圆玉润,更添芳泽。”
裴瑟见她一个多月下来竟然已经心宽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不由得摇了摇头:“等我忙完这阵,带你出去走走。”
傅琅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这样很好。君不见君的脸色差成这个样子,忙完这阵,跟我一起珠圆玉润吧!”
裴瑟哑然失笑,俯下身来:“说真的,忙完这阵,等长豫掌政,我就真的没什么事了。在城里带你看看留春节,就也到夏天了。夏天平阳热得很,带你去我外祖行宫避暑。”她母亲生前是楚国公主,外祖便是楚国太后,行宫自然也在楚国。傅琅仍然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又摆摆手:“大公子小姐姐,您先忙着,今天先去接了宝贝世子弟弟,回来再跟我显摆吧。说得好像谁家祖上数三代还没个避暑行宫似的……”说着张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手都懒得抬。
裴瑟熬了一天一夜,本来已经眼前发昏,听了傅琅又是仙女又是行宫的这么一筐笑话,头好像也不那么疼了,这些天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有些松动,起身就出发去了平阳城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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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琅也知道裴瑟今天忙的事是票大的。长豫总算从东山祭完祖,这天正午便回平阳城,届时百官朝拜迎接,晚上又是接风洗尘的宴会。一听他要回城,整个平阳城都振奋起来,都想着要一睹风采。各路人马闻风而动,送礼的开宴的换新衣的,几乎要在平阳城里掀起声浪来。
裴瑟不太跟傅琅说这些,几乎都是傅琅从花匠厨子送菜王叔等人闲聊间听说的。傅琅懒洋洋坐在庭院中的椅子上,午后日光正好,她扯了乌兰的手帕盖在脸上,听花匠和厨子一边择菜一边念叨。
厨子从莲子里剔掉莲子心:“说起来,你说我们公子,是该给三公子行跪拜之礼的身份么?”
花匠道:“三公子不是封了世子吗?”
厨子道:“那我们公子也是长姊,掌政统军这些年,难道不是替三公子忙活?傅姑娘,你是懂礼的,你说呢,应该吗?”
傅琅吹了口气,心想,也许就是因为掌政统军这些年,她才要给公子长豫行个大礼呢。因为料子上乘而凉丝丝的手帕盖在脸上,遮住了她的表情,厨子听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也许是应该的吧。”
花匠觉得择莲子心这种活实在无聊,把莲子一丢,道:“厨子,你有没有意思。晚上宫里有宴,公子又不回来吃,你准备这个**什么?”
厨子道:“你懂什么!再过五天就是留春节,我们府里也得做点点心热闹热闹。”
花匠一听,气得把装莲子的木盆都扔了:“厨子,你可太没意思了!再过五天?你煮个莲子提前五天煮,还着急忙慌叫我来择?你也不怕馊了?”
这两个人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每天都要一顿好吵,傅琅笑得不行,开口问道:“留春节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厨子道:“怎么,傅姑娘,陈国没有留春节么?”见傅琅摇了摇头,他得意道:“那想必是我们齐国才有吧。留春节就是把春天留下,暮春时节,男男女女白天去城外赏花,入夜后回城里点花灯、放烟花,可太热闹、太好玩了,到时候公子也不忙了,请她带你上街看看去!仔细算起来,公子自己倒还没有好好过过这个节呢。”
傅琅琢磨道:“你这么一说,像是没成家的男女看对眼的好时机。你倒该去逛逛,我也打发丁觉和乌兰两个人出去玩,再带上王叔家傻孙女,这姑娘也到年纪了吧?给她也物色个如意郎君。”
厨子打了多年光棍,总是讨不到老婆,一听便苦了脸。花匠指着他哈哈大笑,“傅姑娘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把他打发出去!”
她晒够了太阳,依依不舍辞别厨子和花匠,就着暖阳一路溜达,走着走着就到了后院。后院这里她还没来过,本来稀稀拉拉住着几位破落户门客,平时咭咭呱呱高谈阔论吵得人头疼,今天他们倾巢而出去目睹三公子风采,倒是安静了下来。傅琅这才觉得这里景致不错,曲水之间山石错落,树上杏花粉白细碎落了一地。
原来已经是暮春了,平阳的春天真短。傅琅心情不错,虽然听说裴瑟给长豫行了那么大个礼有些莫名的不高兴,但也知道她自有她的用意。转念一想,裴瑟八成真的不用再脚不沾地地忙,到了什么留春节还能跟她去玩,心里一高兴,瞬间都不想折腾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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