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山了,天空由蓝过渡到紫,再到地平线处的金黄。
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蓝绿色的大蜻蜓、比拇指还长的大蚂蚱,雨生最喜欢的还要数黄昏的青草味。说起来,捉蚂蚱这种活动,是他小学的时候才干的,距现在七年了,他又投入到捉蚂蚱的快乐中。
老宋给了他一小块纸壳和一个塑料袋。“套上,滑草。”
“啥玩意?咋玩的?大哥这坡底下是泥塘吧!”雨生还在吐槽,却看平时老实巴交的学霸飞身一跳滑下坡去,最后来了一个回旋式刹车:“下来。”
“我我我……雾草,我还穿着限量版AG1(篮球鞋)呢!”雨生只是不敢。
“都脱了,过来。”老宋张开双臂。雨生一闭眼一蹬腿,二人来了个完全非弹性碰撞,一起倒在草地里。
雨生明显感觉裤子湿了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这地方真好!以后旅游就得来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哎,头一次知道你还会滑草的啊……”
“……老宋,都不说点啥的吗”雨生躺平了,絮叨了好一阵,才扭头看看自家老宋。宋彦仪的头发在夕阳中微微发黄,不知道是洗头太勤还是学习过度导致的干枯。
“……簪子,现在给不了你。”
“啥玩意?毡子?”
“嗯。在火车上做了个梦,梦见你朝我借簪子,挺急的,说是艺术表演要用。”老宋把头发撩到脑后,还是有几缕顽固的发丝弹回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下来,我现在根本没有簪子,可能看你挺急的吧……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肯定要生气了。要不我现在睡一觉,再做那个梦,跟你解释一下吧。”
雨生非常想狂笑一通,这傻子为什么会纠结于梦里这种屁事!但他看看宋彦仪的背影、发丝和白衬衫,以前所有的打打闹闹涌上心头,心口莫名地涨塞。
他甚至有一丝妄想,妄想着他的梦里只有自己,不论是那次“把你搞怀孕了”还是这次莫名其妙的簪子,都好。
☆、最终章
宋彦仪可能是进入了“伤春期”,高三的春天,令人悲哀。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模范理科男。数学从未低于140,理综从未下过285。他本没有什么好悲伤的,但是他似乎被班里的气息传染,觉得任何事都是悲伤的。喧闹是悲伤,严肃是悲伤,快乐也是悲伤。
他的脑海里有两个字挥之不去,那就是悲伤。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两个字写在记录幸福的日记本上,手已经先于大脑的挣扎写下了六个字:理科生的悲哀。
理科生的悲哀,大概就是不同于文科生的悲哀的吧。可他又没学文科,又怎知文科生的悲哀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上了高三,雨生不是很开心。倒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没以前那么有活力。
以前宋彦仪捏捏雨生的腿:“你的肉太松了,缺乏锻炼。”“你肉才松!不对,你是肉松,吃的那个肉松!”于是二人决定利用晚饭的那一个小时跑步。但是饭前跑就没好菜了,饭后又怕胃下垂,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只够二人吃个饭,再一起散散步,看看操场上飞扬的篮球。
高三后,雨生再也不会不吃饭就冲出去打球,吵着宋彦仪给带饭;而是乖乖地一起去食堂,一起散步,一起上楼、刷题……
终于要高考了。雨生其实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紧张。他知道自家老宋就在对面教学楼的某间考场,没开门的时候还特意跑来雨生这里陪他等,等门开了目送他进去,再穿越大半个学校跑回自己考场所在的教学楼。
雨生偷笑:老宋啊老宋,还怕我紧张?你看我啥时候紧张过?是穿拖鞋进教务处那次、还是用篮球砸碎玻璃被校长抓那次?
雨生拿到语文卷,还没让作答,就去看看作文题目。
全命题作文:高中。
妈的今年高考竟然考记叙文!雨生似乎感到整个考场都凝滞了一下,这多少年的议论文换来的啊!雨生不按套路出牌,先写作文。
食堂,学委,篮球,是他高中生活的最爱。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在阅卷人的眼里占多大分量,也不觉得自己的文笔足以表达全部的感情。但他还是要写,莽撞而热烈,双手颤抖地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