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不知道说什么,他脑袋里像装了个马蜂窝,不但群蜂乱舞,还总嗡嗡嗡嗡。
“哦……”陈启点点头,手搭在腰间系起的浴巾上,窘迫又心虚,“那你自便,我去换件衣服。”
店长捏了捏手指,一言不发,挪开了视线。
陈启也白,但跟戚铭不太一样,容易受紫外线影响,出门一段儿时间就黑了些,在家捂着捂着又白回去了,前些时候他晒过几天,如今上臂仅残留了一道极不显眼的分界线。
屏幕上是陈启按了暂停的后宫漫,几个发色各异的可爱少女围坐在沙滩上,店长盯着画面,想的却是他又白了点。
陈启一件睡衣穿了快五分钟,出来后犹犹豫豫,选择了离店长最远的沙发一角。
他在躲我。
想说的话一下子全说不出来了。空气沉默了几秒,店长说:“算了。”
陈启侧头看他站起来,听他说:“我来也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现在确认完了,我也该走了。”
陈启坐得僵硬,手指都不敢动一下,他想拦下人,又不敢继续后面的故事,只有眼看着店长走出客厅,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令他不知所措的人离开了,这一认知并没有让陈启松一口气,他觉得心脏沉沉下坠,喉咙被什么东西捏着,呼吸不够顺畅,于是迫不得已微微张开了嘴巴。
门锁响了一声,陈启眨眨眼,立时追上去,人果然已经走了。
他一个人站在长而窄的过道上,仿佛梦游初醒。
(四)
陈启家住在二十七层,电梯从负一层上来还需要点时间,店长笔挺地站在金属门前,看着里面模糊的人影。
他想了又想,能让陈启躲开自己的只有一个。大概是自己哪里不小心,那点心思终于暴露了,具体他不想再深究了,没意义。
不说陈启是个直男,就算是个同性恋,喜欢的也应该是客厅电视上放的那种青春活力,可爱又善解人意年轻孩子,而不是一个年届四十,从外貌到生理全在走下坡路的老男人。
好在自己的贪心如本人一样缩头缩尾,也只敢披着一张皮在虚拟世界里和他说一句真心话。
店长自嘲一笑,不要脸是不要脸,怂也是真怂。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刚刚才见过的陈启。他其实当场起了反应,陈启自顾不暇,没发觉罢了。
下到三楼的时候,他又有点后悔,出来之前应该提醒他吹干头发才是。陈启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间应该要睡了。
不过现在还轮得到他来操这份心吗?
陈启那么大个人,没有他不也好端端地长到了三十几岁,他大概是养女儿久了,连带照顾人也都成了照顾小孩子的路数。
得改。
电梯到了负一楼,门开了又关,里面还站着个人,按亮了27的按钮。
最后一次,他对理智告饶,下不为例。
(五)
陈启站在走廊上,门铃一响呼吸都乱了,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走上前去,透过猫眼看见了店长,那个男人只摁了一次门铃,两手交握了一下,看向猫眼,停顿两秒又低下去。
店长似乎只想碰碰运气,门没开,他便转身又要按电梯。
陈启觉得自己有病,一开始他自己要躲,人来了又躲不下去了。他明知故问,隔着门大声问:“谁?”
男人的手伸在半空中,讶异地看向纹丝不动的门,模样有点滑稽。
“我。”
他其实声音不大,陈启压根听不清,但瞧见他动了动口,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陈启打开门,不去看他:“进来吧。”
店长急匆匆说道:“我就是告诉你头发要……”
陈启提高了声音:“我说进来。”
店长于是哑声了。
短短时间内第二次来到陈启的家里,店长显得比第一次要局促许多。陈启的态度让他看不太懂,他去而复返的理由又幼稚可笑,屋内情形与几分钟前完全倒转,他反而成了心虚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