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躲开我,我爱你,陈年。”
“我疼,苍景行我疼,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又不跑!”
没等男人够到手机,陈年不留神一脚踏上了,幸好质量好,没砸烂,反倒是接听了,老式机漏音严重,里头人喊的声音还大,三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去哪里啦,我找不到你,我把水倒在床上了怎么办,我好害怕,苍云逸,苍云逸你说话啊……”
两句话像是给苍景行泼了油,对父亲的怒火烧得更盛,母亲才走多久,他这是又找了哪里来的奶娃娃?
“递给我,递给我!”苍云逸失态地朝陈年吼到,又看了眼儿子,攥紧了拳头。闭眼无奈道,“那是你妈,阳儿醒了。”
两句话势如破竹般冲过来,苍景行像被抽空了灵魂,呆滞在那儿没有反应。
他亲眼看见白布蒙上母亲的脸,扫了五年的墓,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他还没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陈年就挣开了他松开的手臂。
喀哒。
门上锁了。
34.恋母?
没了阻碍,苍云逸三两下爬去抓起了手机:“阳儿乖,在房间里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这是哪?我要回家里!你去哪里了?我难受……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不在这里?”
听筒里的声音近乎于尖叫,几句话颠来倒去说了好几遍,任凭苍云逸怎么哄,对方好似听不懂一样,固执地不停发问。
像是五六岁刚能把话说清楚的孩子,复读机一样炫耀着自己能说通顺的句子。
苍云逸避开儿子的视线,转过身去,低声哄着:“我在儿子这里,记得吗,他叫苍景行,是我们的儿子。”
对面的哭声终于是停了一瞬,随即又换了个语调:“我们有儿子啦!宝宝多大了呀?我,我记不得他了……我们的儿子,儿子……”
“没事,我带他来见你,你在房间里等我,不要乱跑,好不好?”
“我想不起来,我记不得了,他叫什么?我生病了,床单湿了不舒服,不舒服!”
听筒那头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和哭喊声,苍云逸不可抑制地抬高了声线:“阳儿,阳儿乖,我马上就回来,看到糖了吗?吃糖就会好了!”
“不要,我不乖,我不吃!我要回家!你在哪里?”
“冷从阳!”
男人焦急地吼道,生怕对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
“呜……我听话的,听话的,在吃了,苍云逸我乖的,你回来好不好,我不喜欢一个人……”
苍云逸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吓到对方:“我知道,我马上回来,你躺在水没沾到的地方,等你再醒来,我就回来了。”
说完后停顿了下,又补了句:“回来带你去外面玩。”
“去外面!想去外面,去买糖葫芦吃,坐很高的飞机,有很多大楼,还要……还要……”
对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直等了好一会儿,苍云逸才放下手机,也没挂断,只是接通着放进兜里。
可等他转身,身后哪来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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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景行还没咀嚼明白父亲的几句话,陈年眨眼间就挣脱开了他的桎梏逃进了门内,而父亲也没有过多解释,反而背过身去通话。
走廊里特别安静,听筒里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冷从阳的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撒娇口吻,他也从未见过苍云逸会这样耐心温和地和一个人说话。
他躲什么呢?苍景行从很小就知道父母间有天大的矛盾,眼里心里也都要看着彼此,他从来就是一个用于束缚的牢笼,于是十六岁以后没了用处,父亲连他的生死都不用去关心。
他在A市一个人过了这么久,这人大概也就是为了冷从阳才会来找他而已。
苍云逸要来找他就算了,却还要亲手把他的幸福统统撕碎,再背过身去,装成一副好丈夫的模样。
未免也太可笑了。
苍景行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中生的年纪,站在那条走廊里。
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他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他把头抵在陈年家门上,一口气吐完,也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