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2_(魔道+渣反同人)【柳澄 追凌】凌云桐柏志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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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2(1 / 1)

是时恰已是申时,天空一角湛蓝如水洗,一角有云霏片片,灿如流金。

江澄于浓春之时从西蜀归来,此时已是暮春,湖水盛涨,急促的水流拍击在两岸,卷起千叠浪,蚁舟摇摇晃晃地漂泊在水中,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暖风吹尽,只见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红成一片,只如天际的云霞,更胜其艳丽。

江澄目光渐渐渺远,不由回想起当日他与柳清歌同游云梦山,那时还是初秋,彼时两岸开的花还是秋桂,小小的绮色的花朵藏在枝叶里,远远的什么也看不到,唯有风将阵阵馥香吹拂而来。

那时的柳清歌坐在船舱里,摇扇为他烹了一壶莲子茶,一晃都快四年了。

江澄忽然想到当日他遥遥指着云梦山笑问他云梦山比之于苍穹山如何,当时柳清歌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以元稹的诗句作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笑他念旧情,而柳清歌却反过来对他说,这点却不及你。

江澄涩然地笑了一声,数年前的随口一言,如今竟是一语成谶。

想来他永远都在走一条重蹈覆辙的道路,总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都是快要到年过半百之龄的人了,还是跟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动了情便一往而深,哪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从前魏无羡骂他不长进,他只会恼羞成怒,愈发厌恶起自己来,这样的自己既不讨得别人的喜欢,又不能教自己如意,也不知活着有什么个意思。

可他偏偏遇上一个柳清歌,柳清歌说世上再无一个人比江晚吟更好,旁人不懂,他却懂得。

江澄想,哪怕后来他把柳清歌弄丢了,可自遇上柳清歌起的那四年里,他过得很好,比起前四十年都要好。

纵使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纵使牵肠挂肚此情难寄,可他心里却总是有恃无恐的,一个柳清歌知他解他足矣,天涯海角,只要他能寻到柳清歌,再无所求。而旁人,不过是过眼云烟已矣。

江澄和魏婴始终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魏婴的心很大,那么一大片的天地留去了仗义济天下,惟余了寸土给他自己,起初那寸土地里装的满满的都是莲花坞,重生后他把过往种种葬在记忆深处,却把那寸土地收了回去,捧着它尽数给了蓝忘机。

而江澄不一样,他的心就只有那么小,他斤斤计较地把那不大的位置一点一点掰扯出来,分给爹爹、阿娘、阿姐、魏婴、金凌……后来有些人不在了,他也仍旧念念不忘地守着那满目疮痍的土地,一直一直等下去……再后来,他遇见了柳清歌,他犹豫了好久,咬牙把剩下的位置全给了柳清歌,柳清歌带着他的半颗心一走就是四年,他发疯了一般去寻,只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他是否在寻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可他没有别的法子了。

木清芳是个很安静的人,江澄不开口,他便不多话,一路上江澄思绪悠悠,始终顾不上和木清芳说句话,想起木清芳是柳清歌的师弟,江澄忽地开口:“木先生,你们何时来的云梦?”

木清芳微笑道:“若算上今天,正好是第八天。”

江澄“哦”了一声,不由有些失望,木清芳见他这问题问得没头没尾,心里明白其意有所指,说:“江宗主,已经四年了,你可是还在埋怨柳师兄?”

“埋怨?”江澄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为何要埋怨他?”

木清芳望了他一眼,道:“他这四年生死不明,你等了这样久,难道心里没有怨言么?”

江澄愣了愣,“嗤”地一声笑出来,也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木清芳听:“说起来,我倒是真该怨他……”他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我不知怎的,我听到他在这里,除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外,再无其他。”

“兴许我心里头真的在恨他,怨他……可我如今只想见到他,至于见了他之后的事,那便是后话了。”

木清芳听了这话,沉吟一番,忽地说:“柳师兄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可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想必不会告诉江宗主。”

江澄一愣,怔怔地抬头看着他。

木清芳道:“其实这事情的起因经过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总之当初苍穹山遭难,魔尊[洛冰河]抓走了掌门师兄、沈师兄和我一位师侄,恰逢失踪了好几个月的柳师兄带着他……妹妹从云梦回来,身为百战峰峰主,守卫苍穹山是柳师兄在所不辞的责任,柳师兄带人前去缉拿那魔头,却不是他的对手。”

“[洛冰河]那魔头的佩剑名唤心魔,是时那[洛冰河]已然走火入魔,此剑又与那魔头共生共亡,只要毁了那把剑,便能将其诛灭,最后也是身负重伤的柳师兄和柳师侄找到了心魔剑并合力毁了它,方使苍穹山化险为夷。”

“只是柳师兄和柳师侄也受那心魔剑的反噬……我们找到他们时,柳师侄已经去了,师兄他……也快不行了,”木清芳说到此,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那时他伤得颇重,已是无力回天,我医术不精,虽勉力想将他救回来,可到底只保住了他的躯体和金丹……柳师兄虽活了下来,只他的形、声、闻、味、触五感……俱已失去。”

“柳师兄一度以为自己死了……最后还是洛师侄入梦方能告知他他还活着,这四年,你跋涉千里苦苦寻他,可他又何尝不想回来寻你……只是我们所在并非同一个世界,唯有通过心魔剑才能相连。是以,我们兵分两路,我与掌门师兄守在苍穹山为柳师兄找寻恢复五感的方法,而洛师侄与沈师兄则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凑齐了心魔剑的碎片,直至去年才将之复原,而那时,柳师兄刚刚恢复了嗅觉、味觉和触觉,声觉也只恢复了一半,这才耽误下来。”

“这几日,柳师兄视觉也渐渐开始恢复了,虽还是瞧不见东西,然而开始有了些光感,他等不及便要来寻你……其实一年前他得知了两个世界已被打通的事时,他便听不得旁人劝,硬是要来寻你,可那时因为一些……咳,一些小误会,这才耽误了下来。其实我这回本欲先来莲花坞打听一下你的近况,却恰好听闻你外孙的事情,于是便顺手推舟了,事情的始末便是如此……喏,我们要到了。”

江澄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双目湿红,听完了木清芳所言,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不是未曾怀疑过,柳清歌回了苍穹会不会将那段时光当作南柯一梦,也曾揣测过故人心易变,柳清歌在这四年里将自己抛之在脑后。

可如今,江澄恨不得杀了那个曾如此揣度柳清歌的自己!

小舟悠悠,风一吹就飘到了渡口,江澄跌跌撞撞地冲下了船。

只见渡口前一行垂柳前,正立着一个倚着竹竿的白衣男子,身形高挑,气度不凡,被黑色布条遮住的双眼正“望”着江澄来时的方向,仿佛在等候着谁。

江澄不由停住了脚,他一下子没了主意,好像是忘记了该怎么走路,他该如何从此处走过去,走到柳清歌身边去。

他愣然地立在那里,眼看着柳清歌摸索着转过身对着他,嘴唇一开一盍,迟疑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江澄。

江澄哆嗦了一下,泪水潸潸而落,他捂住嘴,默默地泣不成声。

柳清歌隐约听见了一些窸窣的声音,他偏了偏头,茫然地问道:“是你么?江澄……”

江澄拼命地点点头,又恍惚地记起柳清歌现在瞧不见他的动作,想说话,可是开口是一声已不成调的啜泣。

柳清歌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他试探地唤了声:“江澄?”

江澄再也忍不住,仓皇地向前几步,短短几步,走尽了四年里无数次的花开花落,月盈月弯,他始终找不到他,可如今,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下一秒,他张开手臂紧紧拥住了柳清歌,他再也别想离开了。江澄将自己的头埋在柳清歌肩上,过了会儿,他才近乎呜咽地唤了一声:“柳清歌。”

柳清歌呼吸一滞,甩手扔掉手中的竹竿,更紧地环住了江澄,柳清歌肩上渐渐被江澄的眼泪濡湿,他颤着手轻轻拍打着江澄的脊背,哽咽着说:“江澄,我回来了,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