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懊悔他居然现在才想到想要一件纪念的东西,不同于维克托给他的生日礼物、圣诞礼物哪怕成人礼物,他想要一件在他结婚前送给自己的纪念礼物,让他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可以自己偷偷地看着,回忆着——而维克托的情书就是最好的了媒介了,而且天知道为什么他年少的时候还老写自己的名字呢。
“你要做什么?”维克托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又有喜欢的人了?”
“——算是吧。”勇利在模糊的视线里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他热乎的心慢慢地降温了,“没关系,你可以心里想象着安菲萨写的。拜托了——”
“所以你把自己灌醉,以图自己像个勇敢的傻子一样跑去告白?”维克托的手从他的脸颊放了下来,垂在自己的身侧。
“是啊,你知道我一向对自己没信心的。”勇利努力地编造道,虽然自己一向没信心的性格是真的,“我没你写的好啦,拜托了维克托——”
维克托沉默了。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
就这么一次吧。维克托在心里告诉自己。就这么一次任性地阻止他吧,就这么一次。
“你——”勇利有点生气了,仿佛他自己的那种渴望在最后的挣扎里也要被迫熄灭了,“为什么?”他鲁莽地喊道,“你生气我打扰你们了吗?我这就走——只要你给我情书。我要在今晚去一个地方,必须去,非去不可!”
“勇利,”维克托看着他渴望热切的表情,从未如此嫉妒过那个要收到情书的人。“那么喜欢她吗勇利?那么想要追到她吗?”
胜生勇利看着他,看着他英俊的脸、那头散乱的银色短发和那双深邃的、漂亮的蓝眼睛——他真的想醉在那双眼睛里,永远不要醒来。
“是的。”他小声说,然后不敢和他对视般垂下了眼睑。
长久的沉默。勇利看到一杯热茶放在了他腿边的茶几上,茶几上面的烟灰缸里有很多烟蒂——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还抽这么多——然后他看到安菲萨担忧地坐在了沙发上,不安地看着他们。
“好吧。”维克托仿佛下定决心地说道,因为他的声音里仿佛有种决绝的味道,“好吧。”然后他转过身,“跟我来,勇利。”
他们一起来到了书房。
勇利站在书桌正前方——因为维克托让他站在那里,他打开了桌上的台灯,自己坐在书桌后面,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白纸,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将笔在墨水瓶里沾了沾,使笔尖垂在那张纸的上方。但他没有立刻下笔,他抬起头,看了看勇利。看了一眼。又一眼。然后他低下头开始写字。
仿佛不用思考似的,一个个句子出现在那张纸上,好像他并不是在创作一封情书,他好像在默写一样——就像他上学的时候熟练地默写那些老师要求的课文、历史笔记和他常看的普希金的诗篇一样。就算在这样的时刻,勇利仍然无法停止对他的钦佩——他注视着那只不停移动的手、那垂下的长长的刘海和他放在桌上卷起的袖子下的另一条苍白却有力的手臂。而且他不知道以后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他。
“好了。”维克托把笔扔到桌上,“你需要不需要我帮你叠成——一个心形什么的?”
勇利听出了话里讽刺的意味,但他仍然坚持回道,“太好了——谢谢。”
维克托再次冷漠地看了看他,开始使劲地折叠起那张纸,“虽然我不想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她是谁?你要去哪里找她?”
“嗯。。。”勇利犹豫着,但显然对方把他的迟钝当成了羞涩,那张纸被他的手指用力地挤来压去,勇利都觉得他要把它撕破了,于是他快速地伸手抢过那张纸——现在那是一个叠到一半的心形,“就那个叫舞衣的——就这样吧。谢谢,维克托,再见——”他蹬蹬蹬地跑出门去,步伐仍然跌跌撞撞的。
“打扰了——安菲萨!”维克托听见客厅里他的道别声,然后是大门重新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身子往后一仰,倚靠在椅子的扶手里,双手垂在把手侧,脸冲着昏暗的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13.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法在这里开车,请自行想象。。和谐太强大了我还一会得看看有没有些字被框框我只提醒一点维克托没做全套。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站在这条清冷的小街上,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做为一个28岁的成年男子,怎么能如此没有原则?他心里说,抬头望着牌匾两旁摇曳在夜风中的两个大红灯笼,上面用平假名写着“歌”。那牌匾在昏暗的月光下忽明忽暗的,白色做底、配着樱花图案的牌匾上用毛笔黑色粗体狂放地写着“浮舟”。
维克托望望那两扇拉着的白纸门,似乎想从那黑色的边框里看到什么。然而他摇摇头,开始低头看着面前的石阶。
明明亲手替他写了情书,把他推到了另一条路上,为什么还没有隔一个钟头,自己却站在这儿?好吧好吧,他是想到勇利喝成那副踉跄的样子,大半夜在路上跑来跑去吹冷风会不会引发他的哮喘——这倒是真的。他来看看,如果他没事——说不定玩的很开心,他就回去。
他走上了台阶,又四处观望了一下才拉开了纸门——他结婚的消息因为很多原因几乎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他不想在结婚的前一夜被人看到来这种地方,又被发酵成什么大新闻。然而在这个时近午夜的时刻,这条小镇的歌舞伎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小酒馆里传出一两声醉鬼的嘟囔,几只野猫在垃圾箱上爬来爬去。
“欢迎光临!”当维克托拉开大门时,一位跪坐在过道旁的年轻舞女向他低头行礼,但当她看到来人是谁时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来找人。”维克托淡淡地向她点头道,“舞衣小姐在吗?”
“在,但是——对不起尼基福罗夫先生,”年轻的舞女又行了一礼,“舞衣小姐有客人了,您可以换一位来陪您的。真的十分抱歉!”
“我说过了。我是来找人的。”维克托低沉地重复道,他看到那个姑娘似乎受惊了一般又将头垂到了地板上跟他道歉时,终于不耐烦地提高声音说道,“我是来找胜生少爷的,你不认识吗?胜生勇利在不在这里?”
“胜生少爷他,他在千鸟厅——但是——”舞女在地板上膝行着,想要试图劝阻这个人,但于事无补——一转眼的工夫这个高大的俄国男人已经走进了过道尽头的垂花帘门,她只好站起身,慢慢地跟了过去。
在维克托拉开千鸟厅那扇画着富士山和白云的纸门时,胜生勇利毫无察觉。他正在兴头上——他和那名名叫舞衣的歌伎都喝高了,榻榻米上的小茶台上放着瓜子盘、酒壶和酒杯,还有一杯打翻了,透明的酒液顺着光滑的漆盘滴落在地上。一个涂着浓妆的艳丽女人在屋子的角落里弹着木琴,屋子里的屏风竖了过来——显然本来它是横放着的,两个人——显然是勇利和舞衣,手拉着手在围着屏风跳舞,他们时不时地蹦跳着配合着木琴一声声颤颤巍巍的调子,嘴里还哼着听不懂的节奏。
维克托站在门前愣了一会儿。他觉得他应该走了——勇利很好,没他什么事情了。但是他跟着那烦人的琴声看了一会蹦跳的勇利以后,他忍不住走过去把他从那该死的舞蹈中拉出来——勇利穿着长裤,但上身脱得只剩下衬衫,纽扣还开了一半,领子歪歪斜斜地挂在他的肩膀上,一大片白皙的皮肤露出来,还泛着轻微的红晕。
“维、维克托?”勇利半软着身子扶住来人的胳膊,他的视线因为没有眼镜和酒精而变得很模糊,但他还是认出了面前的人。然后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终于用尽了力气似的瘫软在地上,立刻就睡了过去。
“停下。”维克托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勇利的脚边,闭了闭眼睛。琴声和女人的舞蹈都像突然清醒似的停了下来,那位弹琴的姑娘慌慌张张的抱起木琴跑了出去。“那个、那个——”跳舞的女人捂着嘴巴结巴道,但很快被男人的问句打断了。
“你们在交往了吗?”维克托望着房间的一个角落,双手插在裤袋里,他的声音还是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