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见郭麒麟状态不对,杨九郎似乎猜到了什么,挣开了阎鹤祥一直拉着他的手,三两步冲到医生面前,一把就攥住了他的袖子,“医生您说什么?是不是辫儿?辫儿没救了是不是?”
医生没有说话,只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杨九郎突然就嚷嚷了起来,“怎么可能没救了呢?辫儿福大命大!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的!”
“他伤得太重了……”医生叹了口气,试图安抚杨九郎,“希望很渺茫……请您节哀。”
“渺茫?那就是还有机会对不对?”杨九郎原地跪了下去,“医生,求您救救辫儿!”
杨九郎的动作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自古以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在外跪天跪地跪君王,在家跪祖归宗跪父母,哪有跪陌生人的道理?但杨九郎心里清楚,那张云雷就是他天生的小冤家,他保管着他的心他的命他的三魂七魄。他杨九郎不信有那些个牛鬼蛇神、救世观音,从来上不跪天下不跪地。若是要跪,他只跪他的命!既然眼前这人能够救他的命,那么他便要跪;休说什么男儿尊严膝下黄金,只要他的命能够回来,哪怕要舍弃这个身子这副躯干,他也心甘情愿!
郭麒麟也跪了下去。他和张云雷虽为舅甥,年龄也不过只差了四个春秋,又是自小相识,自然深知他这舅舅是怎样一号不负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之德的人物。往日里常常一同笑着闹着的人儿,忽然间就这样没了,换作谁都不能接受。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将他救回来!
阎鹤祥跪下了。
王九龙跪下了。
所有人都跪下了。
因为站位原因跪在最后面的李鹤东只感觉身边有动静,一扭头却见谢金也跟着跪了下来,“你跪什么?”
“辫儿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家人。”谢金一脸认真,小声道,“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李鹤东正想接话,只听医生又开口了。
“使不得使不得!各位快快请起!”面前乌压压地跪了十来个人,医生也不免有些动情,“其实还有最后一种办法,或许可以救他一命,只是几率也很小。况且,就算能够保住性命,后续的治疗以及康复训练也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对于病人的身体这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恳请医生尽快安排!”郭麒麟打断了医生的话,“只要能将人救回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恳请医生尽快安排!”其他人跟着附和。
医生似乎大受感动,只微微鞠躬点点头,道了一声“今晚就实施”,便又带着护士们离开了。
“看来,需要我的时候到了。”
医生走后,大伙儿你掺我我掺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李鹤东被谢金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说,略感奇怪。“你要干嘛?”
谢金没有正面回答,只扶他站好,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18章十八
“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第一层……”
王九龙在拖地,心情甚好。
那日医生答应的方案,晚上便如约实施;一针下去,硬生生将张云雷那条小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现在人依旧是没有醒,各项生命体征却越来越稳定并趋向正常值。昨日医生去瞧了瞧,说是没太大问题了,下午便转到了普通病房。郭麒麟钱给得足,张云雷成功地住进了一个齐整干净的单人间。杨九郎依旧是日夜地在那儿守着,身边大黄小白两个陪伴着;栾云平让高峰强制性地关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一给放出来就立刻奔向了医院,后者阻拦不及只得乖乖跟上;烧饼小四终于得了闲,象征性地告了两天假后,又一心一意地回到店里全天看店。
至于李鹤东……
他除了被谢金喂得整个人圆润了一圈以外,并没有任何变化。
“哟九龙,心情不错啊。”李鹤东听说张云雷大有好转,一开心便答应了谢金提出的搬到他家去住的请求——反正他已经和谢金明说了,做室友可以,谈恋爱免谈。谢金表示接受,他也清楚谢金不是那种鲁莽无脑的人,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当晚就拎包入住。此时的李鹤东正睡了懒觉,美美地享受过谢金精心烹制的早餐后,到店里来遛弯儿,“都讲起绕口令了。”
“那可不,我还指望着这个参加节目呢。”王九龙直起腰来,冲着李鹤东一笑,“老大居然会打快板儿!我现在才知道。他让我背稿子,说是等以后学校有活动,要和我一起上台说相声呢!”
“那敢情好。改天儿你跟大林说说,让他把咱店里放的歌改了。”李鹤东习惯性地在沙发上躺下,而且好巧不巧地正躺在之前他大半夜被谢金拿啤酒灌得烂醉、躺店里醒酒补眠的地方,“就改成你这玲珑塔,remix版,配上蹦迪神曲动次打次,可带感。”
“那可不行,咱这儿是清吧,又不是迪厅。”王九龙不乐意了,“你说张九龄那龟儿子个儿多矮,又黑,咱店里再蹦个迪,灯光在眼跟前儿晃,人挤人的你还指望找得着他?”
“哟,看起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嘛,小情趣都玩儿上了。”李鹤东惬意地闭上眼,嘴上却没留情,“你俩才在一起多久啊,都开始叫爸爸了。”
“人小年轻,身强力壮,发展起来‘嗖嗖’的。咱们这些老八古,哪里跟得上人家的步伐。”烧饼正在清点吧台里剩下的酒,偶尔抽出空来看一眼店里情况,“你也别说人家,东子,你敢说你身上这套衣服,不是从谢爷衣柜里拿的?”
“嗯哼。”李鹤东并不否认,“准确来说,是他送我的。”
“你看吧,我就说。”烧饼瞅了一眼里屋正在收拾厨房小四,“唉!这种待遇也就你们这种家有一米九的人能够享受了。像我们这种体型差不大的,根本玩儿不了这个。”
“玩儿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李鹤东听着烧饼语气不太对,“我怎么听着这不像什么好话呢。”
“饼哥的意思是,这种穿对方衣服的情趣,也就咱能玩儿了。”王九龙似乎是受了什么启发,“欸对!饼哥说的有道理啊!回头我就让老大试试。”
“□□妈的烧饼!”李鹤东使出了他的祖传绝学,一个抱枕向着烧饼飞过去,“都说了多少次,我跟谢金是他妈清白的。”
“清白的?我可不信。”烧饼接住抱枕又扔回去,“你都住人家家里去了,还说呢?这些天辫儿那边的开销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谢爷付的,说是给郭家大少爷解决燃眉之急。其实谁看不出来啊,人谢爷比着你的面子,才来插手这档子事儿的。”抬头看一眼李鹤东的表情变化,末了又补了一句,“东子,你好大的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