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确切地形容一下,黄泉出现在罗喉的生命中对后者而言是一个好的意外。他从没想过夜麟来的是那么……及时,那么凑巧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们既是情人,同时也成为了合作者。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他开始信任他,他想他是真的喜欢黄泉了。尽管也说不上什么。罗喉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拥有一种自己难以违背的野心,他想得到他。
按理讲罗喉与黄泉非亲非故,黄泉的病情不能随便泄露。可是如今罗喉的身份地位就是特全两个字的代言。黄泉这次心脏病发作的确与他长期肺病有关,但是心脏功能这么快到达代偿极限,根本的原因是他先天心脏构造就是有缺陷的。
先天性心脏病。
医生说具体情况还要看进一步检查结果。
医院装饰的颜色都是清清浅浅的,大多数面积上是空洞的白色,为的是制造明亮整洁的视野效果和用柔和的色调让人心神宁静。可是这样的颜色却让罗喉躁动愤怒起来,他感到一种对生命的轻蔑,好像在暗示人命和这色彩一样浅薄。这样的情绪当然没有表现出来,他脱下西服上衣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病。罗喉告诉自己,黄泉不过是生病而已。他这么年轻,总会好的。
5
已经到九月。洛杉矶四季如春、温暖宜人,可是黄泉的手还是凉凉的,那种均匀的凉,从手指到手心都缺乏温度。
距离黄泉出院已经有六个礼拜。
“不作执行官后你打算干什么?”他侧躺在床上问。
罗喉将黄泉往自己怀中拉得近些,黄泉的手腕绷紧,但还是由着他把身体挪了过来。“……摄影师。”他说的很不确定,因为他很少、几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黄泉失笑,“我从没见你拍过照片。”
“对,我不喜欢照相。”或许他只是向往强盛、壮观的生命力而已,渴望亲历那些少有人迹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黄泉似是明白了罗喉的意思,扬起头,他的呼吸轻轻地吹拂在对方的鼻梁上。“打算去哪儿?”凉凉的手摸上额头,将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黑暗中他的手肘触到了罗喉的肩膀,他的动作停下,把头发随意拨到脑后。
一手灵活地在黄泉腰部抚摸游移着,被子下保存着温暖,罗喉只要能触碰到黄泉的体温便觉得安心。他迷恋这具能带给他满足的身体,光滑的肌肤、形状匀称的肌肉和漂亮的脸庞。手指绕过腰际滑向背部,两指掀起对方睡衣后摆的布料,他知道那是白色的,不刺眼的白色。手掌留恋不舍地贴在黄泉的背部,细腻的触感是他熟悉的,顺着脊柱向上滑,他总是要不够。黄泉稍微弓起身子,罗喉的小动作让他发痒,想要说什么,却被罗喉的话打住了。罗喉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结婚吧。”他说。他随时可以弄到美国护照。
寂静的房间里,一切好像都停止了。黄泉停在罗喉的怀里没有动,罗喉的话让他手足无措——他从没想到。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形式。”他笑着回答。既然罗喉很平淡地说,他也不经意地回答,好像这件事情根本不值得关心。
“就当给彼此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说说看,看看我能不能给?”手指梳进罗喉前额的刘海,勾画着他面部的轮廓,一路抚过耳畔、颈后。如果说前一句话黄泉还有一半认真,后面的就几乎丧失正经了。“能给你的我都给你,罗喉。”嗓音轻柔,又极尽诱惑。他的吻落在罗喉的嘴唇上,手指开始解对方的扣子,不想罗喉阻止了他的动作。
抓住黄泉的手腕。“我以为我需要一个承诺让你安心。”他可以想象黄泉现在的表情是多么勾人,但是怀疑他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出院以后你总是很紧张,在害怕什么。”黄泉僵住之后他松开禁锢。
“错觉。”他矢口否认,语气里不含焦躁,水润地说出来让人听着很舒服。他将自己的衣服解开,身子贴近罗喉,吐字的时候牙齿几乎能碰到对方的嘴唇,“我想要全部的你,今晚,现在。”
那天晚上黄泉拒绝了罗喉的求婚,罗喉拒绝了黄泉的邀请,其结果是从第二天起黄泉就搬到次卧去睡。罗喉默示绝不迁就黄泉的脾气,两人其他一切照旧。
罗喉猜得到黄泉担心的是什么,他怕自己旧病复发。罗喉没有让医生把全部的病情告诉黄泉,将这次病倒解释为一个急性发作的意外,私下里却和医生联络探讨下一步治疗的问题。
同月,他终于同意了君凤卿从明年开始生效的调职请求,这件事他拖延了很久。自己四弟的要求十分委婉,也并不过分,他希望稍微减少需要出差的事务。罗喉知道是因为他的女儿还小的缘故,希望有多一些的精力陪伴家人。或许这么多年,他真的把自己的兄弟逼得太紧了。从学生时代起,君凤卿就是他们兄弟几个当中最没野心的一个,在他看来,金钱、知识、才华都不过是手段。坦白而言,现在的生活,并不是君凤卿想要的。他的理想就是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享受作为平凡人的知足。
而罗喉自己呢?他选择的是风口浪尖的人生,那从来就不含有普通人的幸福。
※
再怎么防备也无法避免,黄泉的肺病又复发了,咳得厉害。他干脆一直住在次卧。因为肺病,他很少说话,对于罗喉的安慰的话,也只是敷衍回应。
罗喉回到家就能看到黄泉,可是在黄泉清醒的时间他大部分是一个人。停职两个多月,他好象已经习惯就呆在屋子里养病的事实,对复职的要求也逐渐闭口不提了。
冷战状态持续了一个星期。当罗喉发现黄泉在看关于州议员竞选的报道时,他终于发话。
进入秋天一段时间,洛杉矶晚上已经充斥寒意。黄泉把窗帘都拉上,风声就不那么明显了,但是厅里只亮了一盏壁灯,房间里阴冷冷的。
“在看什么?”罗喉把灯打开,他不知道出差的时候黄泉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厨房里有几个放在水池里的的盘子,垃圾桶里面没有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