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不是走路去难道还要飞过去?”某人闲闲的反驳道,显然打定主意要走这一趟了。说完,又向朱姑娘的方向瞄了一眼。
一直没有开口的朱姑娘平静的翻过报纸,眼睛依然专注的盯在版面上,然后表情纹风不动的发话道:“……去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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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平时上班的特警队不在这里,第一次来警局领医疗津贴,进了大门以后基本上就处于茫然状态。好在这时遇到一个以前警校的同学,看到他便很热情的从办公室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羽仔,好难得见到你。来找你老爸?”
“他在这里?”羽人保持着酷帅的面部表情,其实心里比他还惊讶,脱口如是问道。
“是啊,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好像在二楼。”这位老同学根本没有把羽人的吃惊放在心上,依旧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他道,“你混得怎样?我们俩总有一两年没有见过面了,你好像也没怎么变嘛。”
“还好。”羽人点点头。
“正好,你的信箱好像都满了,连薪水清单都塞不进去。你来去取一下那些信比较好喔。”
在熟人转身扬长而去之前,羽人及时开口道:“呃,医疗津贴应该到哪里取?”
“二楼左手边第三闲办公室。你进去以后找向日斜警官就好了。他会给你办。”
“向日什么?”羽人怀疑自己听错。
“斜,斜阳余晖的斜。据说他老爸是有名的水墨画家,大概是给画写题跋写上瘾,所以给自己儿子也顺手取了个这种名字。谁知道。”熟人说着耸了耸肩,笑着继续道,“总之,你走进那闲办公室以后,看到一个长得很凉快的人就是他了。”
长得很凉快……这是什么见鬼的形容词?!是说那人长得很像电风扇或者中央空调?不过这世界上真的有长成那样的人类吗?羽人一边上楼,一边默默的思考着这几个问题。一向聒噪的慕少艾居然也破天荒的没有开口,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样子跟在他后面。
踏进那闲办公室,羽人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传说中长得很凉快的人物,整个就像一杯抹茶冰淇淋或者一粒半透明的绿茶薄荷糖,正冷冰冰的坐在办公桌后面低着头奋笔疾书;桌对面还坐着个人,从那身灰黑主调的衣服和特色鲜明独一无二的大粗嗓门,不难判断出这位别人上班他清闲的杯杯正是自家老爷子。
只听老爷子那一把好嗓子在下午宁静的空气中独自热闹着:“……老子早就教训他们说,干刑警不简单,没种的趁早回家种地!像办公室那个屈世途,有名的烂好人,以前作过一段时间的刑警。抓来两个贼,这位阿北还搬个板凳到前面唠唠叨叨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咧!最后还不是气得拿鸡毛掸子乱抽?老子那天亲眼——”
羽人在“冲上前把人拖出去”和“装作与此人素不相识”之间认真权衡了几秒钟,最后决定选择第二种,学那粒薄荷糖的样子直接忽略掉某杯杯的存在,然后上前说:“请问,医疗津贴是在这里领吗?”
薄荷糖警官抬起眼睛,一言不发的接过羽人手里的医院账单,细长的黑眸子飞快的浏览了一遍,劈里啪啦的摁了一通计算器,然后数出津贴递给羽人,动作麻利得令人眼晕。整个过程大概没超过一分钟,之后,这粒薄荷糖又低下头去继续写他的东西了。
这时,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的老爷子大剌剌发话了:“哟,臭小子,来到这里连拎北都不晓得要喊了?”
羽人瞥他一眼,言简意赅的道:“我看你没空。”
“你看起来倒是很有空。”老爷子一边说,一边自以为了然于心的把目光移向羽人身后的慕少艾。
羽人注意到他含义丰富的目光,恼羞成怒之下决定顾左右而言他:“……今晚你要不要回家吃饭!”
“不回。”老爷子答得很干脆。话音刚落,那粒薄荷糖便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
“……那么再见。”
羽人说完这四个字便目不斜视的径自走出去。还没到门口,只听某杯杯那把粗嘎的大嗓门又热热闹闹的响了起来:“……老子那天亲眼看见老屈仔咬牙切齿的拿鸡毛掸子抽那几个贼,吓!还坦白从宽咧!不然他以为他是素还——”
“老人家真是有精神。”
下楼的时候,羽人听到慕少艾在后面闲闲的笑道。他哼了一声,联想起在家里时老爷子宛如地主般的表现,连请他给点面子挪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口舌。原来都是为了有精神跑来这边漫天胡侃,养精蓄锐来着。是说在家怎么就没见他这么活力四射?!
到了楼下,那个熟人还在院子里站着晒太阳,看到羽人便笑嘻嘻的迎了过来道:“看到你老爸了?”
“……嗯。”有够丢人。
“他跟向日斜好像蛮谈得来的。”熟人带着羽人去信箱那边,一边随意的说道,“这一段天天都能看到他过来这边,局长都拿他没办法,哈哈……”
那种样子叫谈得来?羽人皱起眉,努力分析了一遍薄荷糖警官的反应,最后觉得他根本是把老爷子当成了一只出故障又暂时修理不好的收音机。
“是真的喔。以向日斜那种超强冷气机的脾气,居然没有把他直接踢出去,这已经是很大的奇迹了。要知道我们当时都一赔十赌你老爸会被他糗一顿。”说话的人根本都不看听者的脸色,自顾自讲完之后,便停在一排信箱前面指点道,“喏,这个是你的。钥匙有发给你,以后都要记得时常过来清理一下。”
羽人找出钥匙,刚刚把信箱门打开,里面的信就哗啦一下滑出来跌了一地。这其中除了每个月的薪水清单以及定期投递的银行服务信之外,还有不下十张外表不一的精致卡片。羽人皱眉捡起一张打开,只见那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满满两面的娟秀小字,顿觉一阵头晕目眩。费力的拨拉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在字里行间挖掘出佳人的芳名——越小枫。
在他皱着眉翻来覆去的想“这人谁啊”的时候,熟人瞟了一眼那张卡片,然后心领神会的笑道:“情书喔?”
“慰问卡。”羽人把手上那一堆大致翻看了一遍,颇有些莫名其妙,“直接去医院不是更快?写这种东西干嘛?”
“……羽仔,原来你还是这么没情调。”熟人无言半晌,然后伸手拍了拍羽人的肩膀道。
“有纸袋吗?”他此刻比较头痛的问题是怎么把这堆纸弄回去。
熟人低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东西道:“呃,有塑料袋要不要?”
羽人接过那个印着某某超市天天特价的塑料袋,把卡片和其它信件清单全部塞进去,然后对那人点点头道:“回见。”说罢直接向大门口走去。委实酷得不轻。
于是这时候,破天荒温顺了一个下午的某人开始登场了:“哎呀呀……这位警官请走慢点。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不必这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