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艾被这句话击中,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大声甩上了车门,系好安全带,冷冷地回了句:“你南宫董事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唯我独尊呢。”
带着狠狠讽刺意味的话并没能伤到南宫神翳,相反的,他有些开心,对比起刚才走廊上那个冷漠的木头人,他更愿意看到他这么充满火药味地跟自己顶嘴,尽管南宫神翳并没有想明白慕少艾的话外之音是什么。
飞快地说了一遍幼儿园的地址之后慕少艾有些惊讶于南宫神翳怎么会认得路,转念一想就了然了,只怕自己从回来第一天到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男人的监视之下吧。
别过头去,慕少艾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和建筑,以及忽明忽暗的路灯照进车里几分斑驳,双眼平静无波,嘴角微微抿着,一瞬间车里竟也显得有点宁静。
到底是连对方身上每一寸每一分都熟悉到了骨子里的两人,即使是在这样长时间分别后气氛凛冽的夜里,也能迅速找到相处得当不至于再起冲突的方式,安然相坐。
慕少艾心头渗过微微酸涩,一瞬间竟有些疲惫。
已经回了短信让笏政看好阿九好好等着,慕少艾的脸上还是渐渐带上了着急的神色。南宫神翳脚踩油门,加快了速度,一个急转弯,来到了目的地。
也不顾车还没停稳,慕少艾便急急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阿九!”
笏政松了口气,接到慕少艾的电话的时候他就匆忙结束手上的工作赶到幼儿园来接放学的阿九,没想到阿九见到是自己来接竟然沉下脸不肯走,就这么耗了一个小时,笏政使尽了全身解数也没搞定这个小娃娃让他乖乖跟着自己回去,就只好发了短信跟慕少艾汇报了一下情况,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才等来了正主。
苦笑着准备打趣慕少艾一两句的笏政在看到驾驶座上走下车的另外一个人时生生闭住了嘴。
南宫神翳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笏政也这么讳莫如深,视线不由得落到了扑到了慕少艾怀里的这个小孩身上,长得倒是可爱。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南宫神翳朝笏政摆了摆手,笏政有些结巴地解释道:“南宫学长,呃,我自己,有开车来。”
慕少艾抱起阿九,朝南宫神翳微微致了一下意:“我坐笏政的车回去就行了,谢谢你专程送我过来。”说完也不给南宫神翳反驳的机会,便朝笏政的车走去。
看着快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车身,南宫神翳转身上车,勐踩油门,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飞速奔驰的车已经闯过了无数个红灯,都市繁华的夜里居然容忍了南宫神翳一路的畅通无阻,直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在海边响起。
不顾被撞疼了的手,南宫神翳下了车,掏出烟,点燃。
久不知烟味的人在扑面而来的海风中点燃了黑暗中微弱的一丝光亮,味道呛辣,入心入肺。
第八章
大学的时候笏政对于南宫神翳和认萍生走到一起的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心底某处有着隐隐的不安,可看着眼神总是清冷找不到落足点的认萍生只有在看到南宫神翳的时候会忽然一滞,笏政就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对认萍生讲出心底的不安。也许只是杞人忧天了吧,笏政这样自我安慰着,法学系思辨能力第一强人的直觉在爱情这玩意面前也是很不靠谱的,又何必说出来扰人清净?
林林总总算起来认识也这么多年了,笏政却从来没有开口问过认萍生对南宫神翳到底是存了什么想法,在大学毕业之后安顿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看起来都好好的,笏政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除了那张证,这两人该有的都有了。直到那天早上,笏政在法院准备出庭,接到了认萍生的短信,中午老地方见。
结束完手尾工作时已经将近一点了,笏政匆忙驱车赶到约好的地点,说是老地方,不过是以前念大学的时候经常光顾的一家小店,认萍生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清茶。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笏政连忙坐下来,向认萍生打了招唿。
对面坐着的人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神情肃穆,笏政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您老别这样,我看着瘆得慌。”试图打趣的语气,却在认萍生举杯喝了一口之后凝重了起来。
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在这焦躁的夏日里让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我改了名字,办理好了出国手续,明天的飞机。”
就算到了很多年后,那天给笏政带来的震撼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认萍生虽然不是什么话都会跟他说,但在做重要的决定之前还是会跟他商量一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下判决书。
笏政艰难地开口:“那南宫学长他,知道吗?”
已经改名叫做慕少艾的人,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下巴处青青一片,想当年这人可是医学系出了名的洁癖狂啊,哪次出门不是整得纤尘不染仿若谪仙的,现在居然也有了不修边幅的一天,笏政暗叹,这又是何苦。
“福利院的事情也是无可奈何,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这么决绝?”笏政点了杯冰水,咕咚喝了一大口,仍是觉得很热,热得让人心头烦躁。
慕少艾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笏政,你也知道福利院对我来说多么的重要,我都那么低声下气了,还不够?”
笏政一直都知道慕少艾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从不轻易向任何人低头,至于他所说的福利院,笏政也是从慕少艾为数不多略过的几句话中拼凑起来的,大抵那是特殊出身的他心底最柔软的所在,而亲手毁掉这个地方的人居然是南宫神翳,笏政可以理解慕少艾的愤怒,却无法同意他这样的做法。
“你这一走,铁定鸡飞狗跳,就真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了么?”笏政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其中不乏对自己即将成为无辜炮灰的深深担忧。
慕少艾揉了揉太阳穴:“所以我改了名字,也没指望你能瞒住多久,尽你所能,拖住一天是一天,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笏政咋舌,真不知道这位老友的自信是哪里来的,就算是跟南宫神翳接触机会不多的自己都十分明白时间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根本不会是平息愤怒的良药,怎么他就能说得这么轻巧?
“这个暂且不论,你说出国,去多久?”
慕少艾顿了一会儿才答道:“留学,两年。”
笏政这下子是完全傻眼了,如果是两三个月,他还有拖住南宫神翳并且保住自己小命的自信,这下倒好,两年,二十四个月,笏政实在是很难想象这样瞒天过海的行动到底会掀起多大的波浪。
“唉——”想要再说什么,却在看到慕少艾一脸疲态的时候生生吞了回去,笏政看着窗外的骄阳似火,眉头不禁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