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梁次长也拨过来,说听我的,写一份始末书,再开个记者会,案子放一放,我在这儿这么多年,遇到过好多次,这种事明显是我们被设计了,越较真越吃亏的。
白遵守说怎么才是不较真,随随便便让人说我们刑讯逼供,尸检验伤难道不做?遗书的字迹不用比对?教导所的监控录影也不看?
梁次长很生气,他说你冷静下来再和我说话。
电话挂了。白遵守知道他是对的,是自己失控了。
他心里很乱。他想谢道灿的失忆一定不是意外,他在南山集团和琴氏关系密切,是有人怕他泄露秘密,对他用了药。是琴氏?还是某个尚未浮出水面的要员?
他以为这样想,就可以不为自己的事难过了。
可是那天的风真的很大,拦也拦不住地把什么都吹走,他守护在心里某个地方的,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那么难忘的日日夜夜,一下子全部失去了。
☆、—29—
教导所出了人命,几乎水落石出的案子又一切归零。
按梁次长说的,写始末书,开记者会,边应付大检察厅的询唤、听证,边追查“翻供自杀”的幕后隐情,与谢道灿分别之后的两个星期,白遵守就住在值班宿舍。
回过公寓,只匆匆换了几件衣服,没有停留。
大检察厅最后的意见是,证据不足,不予处分。
是星期日了,梁次长松了口气,把还在值班的同事都叫上,去吃大排档。
白遵守就回了一趟家,陪父亲。
父亲仍在卧病,精神好了许多,白天辅导法学院的学生做论文,傍晚还能挽着母亲,在楼下散一会步。
母亲最近常常念叨,说父亲越来越像孩子。
白遵守一回来,母亲就做了酱汤和红豆饭,父亲的晚饭照例是一碗白粥五碟小菜。
母亲把两份晚餐端在一方小案上,送进书房,在卧榻前摆好。
白遵守坐在卧榻边,端着白粥,小菜一样夹了一筷在粥上,吹了吹凉,捧给父亲。
父亲把碗接在手里,欠身看了看小案上的酱汤,又望了望半敞的门。
“我不能尝尝你的么?”
白遵守忍着笑,拾过父亲碗里的勺子,盛了一勺红豆饭,又在上头夹了一块豆腐、一片肉,喂到父亲嘴边。
父亲吃得有滋味,不去追问案子的事了。
“听荷拉说,我们道灿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白遵守把一口汤尝得很仔细,没有抬眼,迟迟地说:“不是和我长得一样么,有什么好看的。”
父亲只当他是吃醋了,笑着说:“父母哪儿会嫌孩子多呢?”
母亲煮了一只溏心蛋,父子二人各一半,搁在小碟里端进来。
“你看他。”
她跟儿子抱怨了一句,又数落父亲。
“人家来看你一次,就成了你儿子了?”
父亲不以为然地夹走了一半溏心蛋。
“不是我的么?”
母亲没奈何地笑了。
“可不能这么贪心啊。”
母亲一出去,父亲又缓缓咽下几口粥,小声问儿子:“我贪心么?”
白遵守看着父亲的眼睛,读不透清澈之中还有什么深意,只能对他摇了摇头。
睡前,白遵守倚着床头,翻着手机。
他把谢道灿一个人丢在公寓那天,晚上,谢道灿发来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