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之后,直到第三年才明白整个过程,”牧拿起旁边那瓶水淋去头上降温:“千叶的实验室做药用猴子实验,神奈川这个做药用人。神奈川实验室的负责人是千叶实验室跑过去的,跑过去两个,一个姓诚野,一个姓西海。药是西海贤治做的,先是自己做,后来在千叶做,再后来神奈川;但不是他卖,卖的人是诚野,找的是东京芭蕾舞学校的人,打掩护的是东京芭蕾舞学校的头头。后来学院学生开始出事,查下来时神奈川实验室先咬一口告发了千叶总实验室。千叶实验室被查期间又反告了神奈川。”
“你知道为什么警察不察神奈川查千叶麽?”年轻人涨红了脸说:“在神奈川,卖药的钱警察也有份,是神奈川实验室给的,好让警察包庇他们运输药品。学生出事后本来只要抓千叶实验室就可以盖过,哪知千叶实验室不好惹,被告后,反咬一口揭发了西海贤治,所以又开始查神奈川。神奈川实验室负责人诚野为了自保没有担保同伴西海,西海贤治被捕后,他的手下——卷宗上写的是我——说神奈川实验室没有履行承诺保护西海,跟神奈川实验室闹翻了,又上总局把包庇神奈川实验室药物运输的警视正揭发了出来。警视总监不能有事,警局内部也不能有事,但是媒体已经播报了警察厅内有内贼,所以我们八个警察学校的学生成了替死鬼,卷宗上说我被派出做卧底后倒戈,跟西海贤治串通,你们几个帮我掩护。”
“当时很巧,我们组半年前开始接受任务追踪药物来源。一开始只是敷衍舆论,找我们,是说不想用现有的警察……”
“你说他们的顾虑是?”
“警局里负责接洽实验室的人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手下下水了哪些没下,没下的,察出事情的话大家都完蛋,下水的,得到权限可以直接与生产人接触也不好——上面还是想把握中间人这关,不让下属警察直接参与。”
“唯一可以确定没下水的就是警察学校即将投入工作的学生——借实习名义指派我们这么重的任务。”
“当时你因为能打,通过黑市拳,第一个进入了对方内部。一郎他们六人在外面做例行搜查并支援你。”
“你没进入任务,你那个时候做什么去了?——怎么就你没进来?”
“我那段时间考飞机驾照去了,”牧提醒道:“那天考到驾照,回寝室,太累我直接睡了。中途一郎他们回来喊我吃饭我没去。半夜我闻到味道起来,起来时他们已经中刀了,割喉,但是秀幸还没断气。”
“他在最靠外的床,最后一个出事。”
“我没听见人进来,我怀疑有人进来给我下过药。我下床替秀幸做处理时门撞开了,我还没回头就挨了四枪,最后也无法出庭。庭上原告方说我们六人借查案机会与药物生产人勾结,最后出现利益纠纷导致自相残杀。后来我伤好后曾要求重新检验血液,但是血样被销毁了。”
“我也挨了几枪,但被这边的人救了,他们说早知道我是警察的人,但他们也说知道我早晚要背叛警察,因为没有人傻到替警察卖命。”
“我总功败诉了八次,再打下去我妈连房子都要抵了。”牧笑了:“当时秀幸还跟我说了几句话,喊我替大家活下去,还说下辈子决不做警察,但还是要做兄弟——转告给你听。”
“你怎么出来的?”年轻人丢给牧一罐冰啤酒:“你居然能出来,你小子什么事情做不出?”
“事情平息后第二年,警局缺外快还想继续掩护药,舞蹈学校也有这个意思,副作用发生率‘不高’,40%,药物本身成瘾性也重,断不掉。神奈川,千叶,都在做药,但还是西海贤治做的原始药最值钱,当时市面上三种药都有货。神奈川和千叶公平竟争时我在狱中偶然发现原始药是我们监狱制造的,最后我找人漏了消息到外面,警局不想把这个事情搞大,把我放出来了,翻了案随便立了个功。”
年轻人哈哈大笑:“怎么不是把你灭了?”
“他们不敢,”牧大口喝啤酒:“他们不敢动我。”
“你在哪里都是王。现在我只剩你了。”年轻人说:“真纪好不好?还是那么漂亮?我就知道她不会离开你,她对你死心塌地。还是死心塌地的女人最好,我认识的女人在我危难时跑得比谁都快。”
“她说明天要参加什么比赛,”牧抬头想想时间:“我看她挺忙。”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表面上是局里争取我出来的,我现在还在职,升成警视长。把这个事了了,我也不想干了,找点其他的做。”
“你知不知道药又出来了?”
“啊,因为监狱里做药的人出来了,”牧点头:“出来了一批,说成份有变化,但基本一样。出现在哪里?”
“还是东京,换了个舞蹈学校。”
牧瞪大眼睛:“东京艺术团?”
“你知道?”年轻人挥手让身边的男人出去。
“真纪在那里。”
年轻人比牧还激动,跳了起来:“……你还不喊她离开!”
“她现在不在,她在外面准备比赛……”牧沉吟:“她比赛完了我喊她出来,其实上次已经说过了,如果比赛名次不好就换个地方跳,我认识人,看是不是把她送去法国或者俄罗斯。”
年轻人摸摸身上的皮夹克:“要不要我帮忙?你有没有钱?你刚出来需要什么?我先给你点钱把。”
“等她比赛完我跟她说。那个芭蕾舞团是混帐,之前那个更是,我本来也不想喊她在那里跳,现在正好。她早该走了,是因为我,她不敢离家太远。”
“现在你出来了,就让她轻松一下。”年轻人点头:“在日本跳芭蕾没戏,日本人不懂这个,你把她送出去算了。”
“嗯,”牧点头:“我去联系……我走了,答应了她去看她比赛。”
“怎样了?”
“明天是决赛。”牧回头笑了笑。
“我也想去看,”年轻人无限神往地说:“可是不行,有事走不开。祝她拿第一名——你赶紧把她弄走,听到没有。”
“知道。”牧一个急刹车:“我怎么联系你?”
“我晚上都在这里,”年轻人站起来:“其他地方你看见我也不要喊我,我这边复杂,你少跟我接触。”
对方站正,笑道:“家庭男人。”
牧摇头笑笑,拉着旅行箱,开门离开了。外面的人都站直了身子打量他,牧没有看他们。原路返回,走到某个巷口时,身后有了轻微的脚步声。过了阵牧见自己被人包围了,于是站好,也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