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么,难道我将来会过得很悲惨?你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啊?”
沈知行怔怔地抬眸去看面前的阿亭,惟有她的未来,他看见的是一片幽深的黑暗。沈知行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怕阿亭不信,他解释道:“不是所有人的都能被预见,可能我还小,能力不稳定。”
“这样啊,不过也没关系,”阿亭没多想,笑道:“反正你看到的将来也只是碎片一样的画面,就拿一个花瓶来打比方,只凭它一块小小的碎片你就能窥见它的本来面貌吗?世事无定数,就连蝴蝶振翅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能成为天地之间的一大变数。”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沈知行疑惑,她好像在安慰他似的。
阿亭被他问住,心想:可能是小孩的表情太沉重了吧?她笑道:“你看上去太困惑了,其实吧,我命由我不由天,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也。”
沈知行盯着笑容满面的阿亭,心中的疑云渐散,重见月明。他窥见的那一块破碎片,又怎能看清整个花瓶?他稍稍放心,神情有所缓和。
凌青云道:“对了,向师兄你还没说这像萤火虫一样的荧光是什么呢?”
韩芳摇答道:“这是我在昆仑虚把灵蝶尸体炼制成的一种麟粉,白日不易辨认,夜间会像发出夜明珠、萤火虫一样的光,就算沈妍察觉,我们还是能缩小杀音所处的范围,毕竟京都成太大了,她完全敛了妖气,我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略施小计了。”
凌青云恍然大悟,“那等天色一暗,我们就能寻到杀音所在之地了!”
“杀音……?”
沈知行道:“她左侧的琵琶骨下,是不是有一朵红莲?”
灼灼盛开的莲,像血一样红。
众人皆看向沈知行,阿亭诧异道:“你见过她?”
沈知行摇头,道:“我没见过,但是我离开香雪海时窥见了琴妤的未来,她在和一个叫杀音的人对话。你们为何要找她?她是谁?”
阿亭道:“她是魔教万魂谷的护法之一,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附身在沈妍身上的妖应该是杀音的手下。我们来京都就是为了找杀音,近来众多仙家弟子失踪与她有关。”
——我是香雪海的常客,听友人说起那水莽鬼生前叫琴妤,是香雪海的名妓。后来好像是因为被人始乱终弃投湖自尽,死后向那薄幸的男子报仇。
阿亭蓦然想起在酒楼有听翟天白说起过琴妤。
“你是何时离开香雪海的?”
“去年。”
“你后来有再见过琴妤吗?”
“没有,”沈知行眼神一黯:“我来沈府没多久,听说她投湖自尽了。”
看他的神情,应该和这个叫琴妤的女子关系很好。琴妤是去年投湖自尽,而帝京是今年才有水莽鬼害人一说。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莫非是琴妤被杀音所救,化为厉鬼?阿亭想出言安慰几句,但琴妤又是害人死于非命的厉鬼,一时无言相对。
“她一定还活着!香雪海在桃花江畔,我离开时桃花已谢,我预见琴妤和杀音对话,画舫外边桃花依旧,琴妤姐姐一定还活着!”沈知行道:“她绝不是滥杀无辜的水莽鬼,我娘.亲在时是她教我读书认字,娘.亲死后是她一直护我,若非被人逼到绝境,她又怎会投湖自尽?又怎会化为厉鬼索命?”
“必定是琴妤姐姐在生时遭人所害!”沈知行拽着济慈的衣袖,抬头看济慈,他眼睛发红,哽声道:“主上,那个叫杀音的人要害她,你去香雪海找琴妤姐姐好不好?”
小孩红着眼,像骄傲倔强的困兽,却在他面前示弱。济慈垂眸看他,低声道:“我们本就是要去找杀音。”
“等等,”凌青云诧异道:“主上是谁?是我听错了吗?”
阿亭道:“不,我也听见了。”
沈知行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他回头道:“你们都听错了!我喊的明明是道长!”
阿亭和凌青云一齐点头,也不反驳,笑道:“好好好,是道长。”
沈知行看他们敷衍了事的样子更来气,白净的小.脸气鼓鼓的,冷哼一声,道:“本来就是。”
韩芳摇笑道:“照沈小公子的线索,杀音与琴妤相识,会在香雪海出现也不一定。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去同沈老爷交代一下适才事情的经过,把沈妍一事如实道出。我已放出灵蝶去探路,等回到薛府再行商议。”
凌青云道:“如此也好。”
众人偕同沈知行去找沈老爷,把沈妍一事原原本本道出。沈妍背地凌虐沈知行着实让沈老爷震惊,他没想到自己端庄温雅的女儿竟会虐.待一个孩子。沈老爷既愤慨又悲痛万分,毕竟女儿灵魂已死肉.身被妖怪占据。韩芳摇对沈老爷隐瞒沈知行能预见将来,把“诅咒”推到了沈妍身上。
沈老爷和沈知行去送他们,沈知行眼见他们出府,挣开沈老爷追了出去。他遥遥注视着那几人雪白的道袍,他们一个个意气凛然。他定定望着济慈的身影,心道:此番,是遇仙,还是遇魔?
沈知行一名,知行并进,学以致用,言行一致,他不喜这个名字。
遇仙,成仙;遇魔,成魔。此后再相遇,便以“沈遇”一名追随吾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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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薛府,韩芳摇放出的昆仑灵蝶已飞回。果不其然,沈妍在半路上察觉后改方向出城,若不是沈知行那条线索,他们可能就中了沈妍的计。照沈妍出城前的那条路线,依据薛衡所言,的确通往香雪海。虽然这并不意味着杀音一定就在香雪海,但也有去那里一探究竟的必要。
入夜,一行人动身前往香雪海。阿亭道:“你们就真的打算穿昆仑的道袍大摇大摆地去那里找杀音?杀音没把我们放眼里,你们没把杀音放在眼里,可我们是去打探情况的啊?真的不需要乔装打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