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一句话,含.着尊卑有别。她算是什么东西?
江紫菱果然被触怒了,她气急败坏道:“搜这个贱婢的身!把我玉佩找出来!”
盛宣和斜睨着欲动手的下人,不怒自威,“我看你们谁敢。”
在场的任谁都知道,盛宣和的背后是她的兄长盛璟和、是她的父亲盛启怀,是天权国今时今日权势滔天的盛氏一族。谁敢得罪?就连当朝皇帝也忌惮三分。
“盛小姐这样阻拦,莫不是包庇自己的人?搜身之后不是可以证明她是否清白吗?”
“这些奴才不敢,你以为我不敢吗??”
江紫菱上前一把拽住雁婉,痛恨不已,另一只手扬起欲打她一巴掌泄心头之恨。她不能动盛宣和,难道还不能动一个低贱的奴才?难不成盛府还能因为她动了一个贱婢而迫害她?
难不成就只有你们盛府是当朝权贵吗?
她挥下的手被盛宣和拦住,盛宣和问:“雁婉,是谁打你?”
雁婉不做声,眼睛看向那个一直在煽风点火的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盛宣和一把甩开江紫菱的手,她走到那黄衣女子身前,扬手掌掴。一记响亮的耳光在院中响起,女子的脸上倏地红了一块。
被侍女搀扶才没有摔倒的江紫菱惊道:“盛宣和你疯了?为了一个贱婢打舒琳?”
魏舒林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盛宣和,既震惊又愤怒,她道:“盛宣和你竟敢……你竟敢为了一个贱婢动手打我!”
盛宣和唇边露出嘲弄的笑:“怎么,打你就打你了,难不成还要择个良辰吉日?”
“盛宣和你不要仗势欺人!”
盛宣和看向怒不可遏的魏舒林,面无表情地走近,一脸阴沉,江紫菱被迫后退,被她眼里的阴冷狠厉惊住。盛宣和虽笑着,声音却带着寒意:“仗势欺人?这不是你们爱玩的把戏吗,我就不能玩了?我盛宣和的一条狗都比你们高贵,更何况是我盛宣和的人?今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打你都是轻的。”
盛宣和抬起手指抚摩着她的脸,故作怜惜:“下次长点记性,不然就不只是被掌掴这么简单了。”
她转身离去,惜文、昭昭、雁婉、岚瑛四人紧随其后。
她们走后,魏舒林怒道:“盛宣和我看你能猖狂到何时!始以势利害人,终以势利自毙!”
这日过后,盛宣和的骄纵跋扈在帝城的世家小姐、王孙公子之间流传。直到另一件事情的发生,让盛宣和的美貌与恶名在天权国传开。
那是发生在两年后。
帝城的得月楼被誉为“天下第一食府”,近来新开的“集贤楼”名声大噪,一时风头无两。昭昭嘴馋,在盛宣和面前提起集贤楼馋的直流口气,盛宣和近来很少出府,一时兴起决定带着昭昭、惜文、雁婉、岚瑛四人去集贤楼,岂料今日集贤楼被人包了下来。
昭昭道:“这么大一个酒楼,多我们一桌又有何难?你可知我们小姐是……”
盛宣和拦住她,道:“我比他多出一倍的银子,他不必走,我们只要一个包间。”
伙计打量着来人非富即贵,也不好得罪,为难道:“那郑公子……”
话未说话,“嘭”地一声,一个女孩从楼梯上摔下来。定睛看去,那女孩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披一件单薄的外衣,里边赤.裸的身子若隐若现。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女孩顾不得伤痛,她挣扎着朝盛宣和等人爬过来,刚忍着剧痛移动了一点,追她的人已经从楼梯上下来了。
“赶紧把她带上去,刚才少爷玩没了一个,最小的这个要是逃走了我看你们怎么交代!”
男子揪着女孩的头发用蛮力从地上拽了起来,准备拖她上去。
“慢着。”
盛宣和幽幽看着揪着女孩头发的男子,问:“她是你们府上的侍女?”
男子回头看她,上下打量一番,看出她出身不凡。他凶神恶煞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要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
女孩这才注意到盛宣和,她的双眸盈着泪,面色苍白,脸颊上沾着血。
酒楼的伙计也劝道:“这位姑娘,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盛宣和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女孩怔怔地望着她,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点了点头,眼泪也落了下来。
盛宣和上前朝她伸出手,“我带你离开这儿。”
“离开”男子道:“这位姑娘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这是我家少爷……”
盛宣和道:“你家少爷是谁?今天这人我要了,你家少爷买她花了多少银子,明日上我盛府,我盛宣和出双倍的银子,不够再加。”
她拿出了“盛府”的名头,她竟然是盛宣和。
男子不敢轻举乱动。
盛宣和见女孩迟迟没有回应,欲收回手时,女孩颤巍巍的小手一把抓.住她,像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的浮木。盛宣和把她拉到了自己这边,把她衣带系紧,揽住她单薄的肩膀。女孩瘦小的身子躲进了盛宣和的怀里,她带着她转身就走,那几名男子不敢上前阻拦。
女孩跟随盛宣和上了马车,道出自己与其他的女孩一起被郑维买进府,遭受凌辱和毒打。今日.她和另外两个比她年长的女孩来到集贤楼,女孩们的赤身裸.体静躺在桌上,身体上面放上集贤楼的美食,岂料当中有一名公子兽性大发将一个比她年长的女孩凌辱至死。
她是年纪最小的,被人提议应当放到最后享用,在他们的淫.乱.交.媾中她羞愤、惊恐到了极点,她害怕自己也会被折磨致死,趁着他们一时疏忽大意,才从里边逃了出来。
女孩说完,脸色愈加苍白。惜文道:“等会儿到了府里给大夫看看你摔到了哪里。”
女孩低着头道:“不能给大夫看……”
昭昭道:“为何?受了伤一定要给大夫看的。”
女孩低声道:“郑少爷他……”
她半天没说出来,岚瑛扯了扯盛宣和的衣袖,示意她朝女孩下.身看去,那里也沾着血迹。原来这不是被虐打造成的,而是……
女孩注意到了盛宣和的视线,她哽声道:“开始的时候,他把箸子放了进去……”
盛宣和打断她,问:“你叫什么?”
“花怜。”
“谁取的?”
“郑公子,他说‘花前月下怜’……”
盛宣和蹙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看向女孩时才缓和了神情:“我给你取个名可好?”
盛宣和思索了一阵,笑道:“惊鸿,如何?”
女孩愣了良久,痴痴地看着盛宣和。
马车忽然间停了下来,是郑维带着人追来了。盛宣和摸了摸惊鸿的头,淡笑道:“不用怕,有我在。”
郑维走到马车边上,笑道:“久仰盛小姐芳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七国难得一遇的绝色美人。”
盛宣和道:“见到了?”
郑维一怔,愣愣道:“见到了。”
盛宣和道:“那你可以滚回去了吗?”
郑维神情一滞,他压下心头的愤怒,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盛宣和,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父亲是当朝一品大臣……”
盛宣和冷笑道:“那你父亲的一品大臣是白当这么多年了,教出你这种混账东西。”
郑维阴沉着脸,按捺着怒火,压低声音道:“盛宣和,本少爷是看在你父兄的面子上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若再不把这个小贱人交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目光越过帘子落在女孩身上,这女孩他花重金买进府里,还是处子之身,本想好好享用一番,没想到被盛宣和这个贱人坏了他的好事。
女孩瑟缩着身子,惶恐不已。那些少女被他凌辱的画面烙印在她的脑海里,下.体的痛在她心里刻下血淋淋的伤,这些都成为她一生想要抹去却无法磨灭的记忆。
“惊鸿你记着,从今以后你是我盛宣和的人,若有人伤你……”
盛宣和挡在她面前。
郑维嗤笑道:“你的人?本少爷可没发话!”
他探着身子去擒躲在盛宣和身后的女孩,手刚按住她的肩,不明就里的旁人只听得一道惨痛之声——
“啊——!!我的手!!盛宣和你这个贱人——!!”
女孩听不见郑维的哀嚎和叫骂,她的耳边回荡着盛宣和在用那把银柄银鞘,雕花精美的匕首削掉郑维的一截手指时说的话。
惊鸿你记着,从今以后你是我盛宣和的人,若有人伤你,我废他手足。
郑维的随从上前搀扶自家主子,盛宣和睥睨着大肆咆哮、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郑维,轻笑道:“郑公子,我不喜欢你这样看我,下回你若是再犯,可别怪我剜你眼睛。”
“回府。”
盛府的车马,绝尘而去,盛宣和骄纵跋扈的恶名在帝城传开。
盛启怀得知此事后将她责骂了一顿,关键时刻还是盛璟和从宫里赶了回来。
盛宣和在府里老老实实呆了大半个月,趁着春日正好,与惜文、昭昭、雁婉、岚瑛四人出府踏春。
城南的清水河边,两岸是桃树、杏树、梨树……水中花影动人。红的、白的、粉的花瓣,被一阵春风吹作雪,簌簌地飘落。盛宣和停在杏花树下,驻足观看微雨似的落英倾洒,不由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是白色山茶花那样的纯真无邪。她的目光顺着风中的花看去时,那一张脸,美若有着绸缎光泽、似血般的红色山茶,不媚俗,又惊艳光尘。
她看了过去,目光落在某一处。
那人也在看她。
同行者皆是俊朗的世家子弟,那人却能轻易夺去行人的目光。
他是年少时的傅清辞。
作者有话要说:1始以势利害人,终以势利自毙——《菜根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