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乌云压顶,一束月光清凌凌的照射入窗棂。
湫披着头发,身上只挂了个袍子,
曹尔夜里离开时湫就醒了,知道他万事有分寸不会乱来,可好一会未回来,外面即将放光,虽说没有太阳,但黑白日之间有着明显的分界。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按说别人家的都是担心丈夫去勾栏酒肆,她却要担心曹尔去杀人。
“嘎吱”悠长的推门声起,湫放不下心,步履如飞的匆匆走出里屋。
果然是曹尔回来了,长身鹤立,只是一股尸气和恶臭仿佛顺着呼吸遍布整间屋子。
“怎么回事?”湫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个包袱,里面有她特意准备的衣物。
找出一身白衣,兀自抖了抖,连翘花香蔓延开来,屋子里瞬间被冷淡的花香包围。
可能是用连翘花洗的衣服,不然怎么会这么香,曹尔这才反应起来,自己的衣物上早已经沾满了她的味道,仿佛一只温柔又强势的手,跌跌撞撞闯进了他的世界。
湫看他在那里发呆,皱了眉头,将衣服挂在臂弯上,另一只手拿出帕子沾了些水,轻轻为他擦拭。
一只苍老干裂的手把在曹尔腰后的袍子上。
湫警惕的反手抓住那只手。
却发觉是个眼露精明的瘦小老头。
湫不喜欢他极为孤寂和小老百姓一样自作聪明的眼神。
可是那身衣服和打扮让她松懈不少。
因为着实是有些不体面,身上同样发着恶臭,干瘪的脸上看得出几分为人的善意。
湫温柔的笑道:“您这是带着人家干嘛去了?”
一手牵起曹尔的衣角:“是外面带回来的,我自然就好生照应,您快去洗洗吧,不然这几日您还是打地铺吧”
说完,小脸皱起来,煞有其事的做了个嫌弃表情。
又侧过身,对着那个老头和善的笑道:“先跟我过来吧,找个净房让你洗洗,老先生。”
丁叔明显对这句老先生十分喜悦,他一个奴才,给主人干了一辈子的底下活儿,但不代表他不喜欢被尊重。
老头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姑娘的印象极好。
温柔贤惠,机警平易,是个做正房的料。
湫安顿好这些事情就准备在休息休息了,可整个人都坐在了床榻上也没躺下。
眼看着曹尔收拾好了才准备休息。
“夫人”曹尔半坐在榻上,扶起湫酥软的身子。
湫哈着气打断他的话:“您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不管那些。”
用白嫩的揉了揉眼睛,困倦的很。
曹尔给她掖好被角就出去了,走的时候不忘将东风初特意让人准备好的早膳放在桌子上,又怕她吃凉的,折回来一番嘱咐。
少年宠溺的眼神自从踏出房门起就陡然一变。
儒雅风流,温柔冷淡,疏冷孤高。
他还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曹少爷,只是一切都变了,他也不在韬光养晦而是锋芒毕露了。
少年知道京城除了贵族以外不能骑马,随便找了个斗笠戴着。
只留下半个白玉一样干净利落,微微显露棱角的下巴,身姿挺拔,玉立之身,风光月霁。
看呆了无数路边经过的少女。
沿着繁华有熙熙攘攘的街道,越走越安静。
眼前事安静肃穆的大门,因为站的远还可以看见有一片勾心斗角檐牙高啄的楼阁。
红白的墙面不带一丝斑驳,远处的楼阁台榭看着庄重典雅。
“吱——”古老的红门被推开,少年冷静的踏上一条不归路。
无人知晓他此时平静无波的表情之下如何波涛汹涌的。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髮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好了,您呢往后就在这著书立作吧!”
程度推荐他来时,没有提曹尔的亢金龙,只是说自己手上有贤才,希望经士任用他。
经士和太傅是不一样的,太傅要高些,经士是文苑记录皇室历史和写文章赞美皇后的。
原本我只是个记史官,现在却不一样啊,皇帝下令召集人才,给他的皇后著书立作。
先帝子嗣薄浅,少子少女。在先帝时玄齐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后来太子姬亢上位,愈发变本加厉,宠爱皇后,竟然宠爱到了连朝堂都不上的地步。
曹尔接过太监的令牌,说是有了这个令牌,他就能出入这里了。
曹尔点点头,他本就不是为了官职来的。
雷霆乍惊,宫车过也。
一个个精美的宫车上满满绑着沉甸甸的木头,是百年沉香木。
曹尔偷偷跟上,绵延不绝的宫车队伍迤逦到宫外去。
曹尔大致数了一下,足足有三百辆。
跟着上去,到了一处无处不透露出精致的阁子。
那必然是皇后的住处了。
巨大通天的火焰燃起,
上百根沉香木一次性的燃烧,
灼灼燃烧的热气腾腾兀兀,
散发的香气扑鼻而来,
高大的火焰仿佛将一切照亮。
曹尔了然。
转过身去,走到稍远点的地方,背着身子哭泣。
不到一刻,皇帝皇后两人就来了,皇帝担心皇后被烟气熏到,于是让她在远处看。
火焰通明,曹尔心里雀跃,表情却哭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