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深邃，空明，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空明听了虚空道长这番话，并不生气，道：“道长所言，恕老衲不能苟同。”他这般姿态，倒教周围看热闹的夫人们更加心生尊敬，只觉得空明不卑不亢，不愧是一代高僧，那虚空道长反而态度高傲，不自觉的激起了众人的反感。

虚空道长浑然不觉，只知道不能让空明毁了他的说辞，便佯怒道：“大师莫不是故意为难贫僧？”

空明长叹一声：“道长执意如此，老衲无能为力。但不能看凌姑娘白白担了罪名。府上有黑气不假，可非祸国妖女所致，而是有路过妖魔作祟，想来是附到府中人身上。那人……却不是凌大姑娘。”

蔷薇在身后直听的想笑，这样神神叨叨的话，也亏厅中那些夫人们听得一脸凝重，仿佛坚信不疑。不等虚空道长说话，空明道：“老衲这就开始想办法逼妖魔出来。”

“这……不好吧。”白月芬急道，看向凌希惟。

凌震心中却是有些犹豫，他急切的想要去一去凌府近来的晦气，虽说并不信任凌希惟找来的人，可空明大师的名声有目共睹，若是能真的找出那妖魔，凌府不就可以太平了？

白月芬看他犹豫的样子，心中更是着急，千算万算，却是没想到凌希惟居然叫了空明大师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空明大师的名望比虚空道长大的多，一旦提出异议，众人怕是都会倾向空明大师那边。想到如此，白月芬便是又恨又怒。

不等凌希惟做出选择，凌老夫人却开口了：“大师既然有心，便劳烦大师了。”

“祖母？”凌初雪皱着眉头道。

凌老夫人看也没看她，对白月芬开口道：“媳妇你不是一直想为凌府去去晦气，空明大师是得道高僧，媳妇你不高兴么？”

“不敢。”白月芬挤出一个笑容。

虚空道长被晾在一边，空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需要去各个院中看一看。”

“这不难。”凌希惟道：“给大师带路。”

立刻上来两个丫鬟为空明引路，空明和那丫鬟走在最前面，白月芬母女紧跟其后，怕是为了防止空明玩什么花样。凌希惟和那些看热闹的夫人也都跟了过来，彩雀和杜鹃搀着凌老夫人，俱是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凌希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凌初易毒蛇一般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淹没，凌希惟只作没看见，叫上一边的虚空道长：“道长也一道去看看吧，佛道各有所长，或许今日也是一番增长修为的大好办法。”

她话说的揶揄，偏偏面上含着温和的微笑，一时让人摸不清到底在想什么，凌希惟不容他拒绝，蔷薇和芙蓉便一前一后的将虚空围住，虚空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一道走。

空明果如他说的那般，在每个院子中，每个房间里走了走，几位姨娘今日都未出来见客，见了此种阵仗，俱是有些吃惊，下人们与她们一道说了缘由，心中惊疑，便也干脆跟着一道走了。

空明没有落下一个院子，最后一个院子是绿妍的院子，绿妍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躲在凌希惟身后，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白月芬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绿妍却趁着众人都未注意的时候飞快的看了凌希惟一眼。

走完所有的院子度安然无恙，虚空道长忍不住挑衅道：“大师，不是说有妖魔作祟么，如今看可是安稳的很。怕是大师看错了吧。”

空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现在，请诸位随老衲去正院吧。”

在凌府最中间的正院在凌希惟的书房前，空明什么都未说，只从包里摸出一只香炉，另一只布包抖开，竟是一些香灰，他将香灰倒在香炉中，又点燃了一根贡香。青烟燃起的时候，他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一手瞧着木鱼，一手数着念珠，闭着眼睛开始默禅。

这样的气氛下，众人都是有些紧张，唯有凌希惟神情自若，白月芬和凌初雪自然是心惊不已，空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念经，起初是没什么，过了半柱香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天上竟然飞来一大片乌压压的东西，众人都是一惊。

天色本来就阴沉，那乌压压的东西几乎将整个凌府上空都遮蔽了，待近了才看清，竟是数以百计的黑翅大蝙蝠，扑闪着翅膀黑压压的压过来。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俱是惊叫连连，可那黑翅蝙蝠飞过正院上空，并不停留，径自往前飞去，飞来飞去，最后竟齐刷刷的停在素心苑上空。隔了片刻，大蝙蝠突然朝屋里冲了进去，那屋本是闺房，里头还有丫鬟在洒扫，突然被这么一大群蝙蝠冲进来，登时花容失色的跑出来。

在场的人已然看傻了，凌初雪和白月芬脸色苍白，空明大师停止念经：“妖魔已然显形了。”

“那是谁的屋子？”侍郎夫人率先问。

另一个夫人答道：“好似是凌府二小姐的院子。”

凌初易脸色铁青：“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妹妹难道是妖魔吗？”

空明淡道：“凌二小姐并非妖魔，只是作祟的妖孽现在在凌二小姐的屋中，二小姐长年累月的与妖魔呆在一起，被附了去，是以才会给府上带来灾祸。”

“好好地，我妹妹为什么会被妖魔附体？”凌初易面色不善：“这府里一桩一桩事情发生，可都是从大妹妹带来的。”

凌希惟微笑着不说话，仿佛并没有听到凌初易的诋毁一般。空明道：“或许凌二小姐之前发生了什么危险，或者有没有生过病，病中人灵识虚弱，才会被趁虚而入。”

“前些日子二小姐不是被贵妃下令责打吗？”侍郎夫人笑道：“当时大家都看到了，奄奄一息，恐就是在那时生了什么变故。”

“阿弥陀佛。”空明双手合十。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了然，原来凌家大小姐并非是祸国妖女命格，却是二小姐带来的戾气。联想起凌希惟之前被人冤枉也不曾动怒失态，反而含笑以对的模样，夫人们俱是心中赞叹。有那好打抱不平的，便说道起来。

“原来凌大姑娘是无辜的，我就说嘛，瞧着挺好的一小姑娘，平白无故的受了这等侮辱。”

“差点就坐了替罪羔羊，啧啧，二小姐不会早就知道自己是妖魔附体才想将屎盆子扣在大小姐身上吧。”

“大小姐孤零零的，连个帮说话的都没有，要不是今日又高僧，恐怕这辈子就毁了。”

众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恰好能被人听见。凌初雪自觉地颜面无光，心中愤恨至极。没想到今日又功败垂成，还被凌希惟反将一军，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慌乱，如今不祥之人是她，日后又怎么办？她转念一想，还好，这秃驴没说她是祸国妖女的命格，便是被附身，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白月芬气的恨不得扑过去咬死凌希惟，她确定那个空明大师一定有问题，怕是早已与凌希惟搭上了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有名望的高僧会帮助凌希惟，但白月芬相信今日那些黑翅大蝙蝠，定是空明做的手脚。只是她们从头至尾都跟在身后，空明并未有什么动作，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

凌老夫人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凌希惟。凌震便是之前不相信，此刻见那么多的黑翅大蝙蝠全部都冲到凌初雪屋里，平白无故的，心中对空明的话便信了几分，道：“大师，我女儿如今怎么办？”

凌希惟笑容露出一丝讽意，到了现在，凌希惟还是关心着凌初雪，果然是父女情深呐。若是换了她被妖魔附身，怕是凌震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肮脏，恨不得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好。

空明道：“只需去一去晦气，老衲再写些佛经贴在房里，过几日便无事了。不过……”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二小姐身上依附的妖孽已然太久，短短几日也没法子。”

“那怎么办？”凌震急道：“求大师救救我女儿！”

“凌大人不必忧心，”空明道：“老衲知道一处家庙，二小姐最好去家庙中修行一段日子，庙里整日有佛经镇压，天长地久，污秽之气便会去除，二小姐自然安然无恙。”

白月芬一惊，凌初雪已经叫起来：“我根本没有被什么妖魔附身，我不要去庙里！”

“雪儿！”凌震冷喝一声，看向空明大师：“要去多久？”

空明大师低声道：“老衲不敢保证，不过三五年内，二小姐恐怕是不能回府了。”

白月芬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转头看向凌希惟，她们方才想让凌希惟去庙里呆个三五年，现在凌希惟就原样奉还，让凌初雪去庙里待几年，好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