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辜有罪(3)_月满前川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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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无辜有罪(3)(1 / 1)

“各位爱卿不必争执。”正反两方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平公只得开口缓和气氛。“各说各有理,寡人一时难以决断。这样吧,这些人就暂不处置,静观其变就是。”

士匄、中行吴主张对嘉父等人处罚,赵武、韩起、魏舒则持反对意见。反对者人数占上风,平公的意见很关键。然而,此时的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他无法判断取舍。

如果站在士匄一边,三对三,勉强打平。如果他坚持要实施处罚,显然有点太过霸道;如果站在赵武一边,则是四对二。马上就要决定,不追究包围士匄府一行人的罪责。

在他已经认同士匄对栾盈谋反罪的认定之后,要他马上承认栾盈的党羽没有异心,显然是自打嘴巴。所以,他只能选择搁置争议,容后再谈。

五人无奈,只得离去。原本兴致勃勃的想为自己支持的一方争取权益的赵武三人,略感安慰。还未最后定案,还有转圜的余地。士匄和中行吴则不同。他们志在必得,却未能如愿,有些气急败坏。

早上没睡好,之后匆匆回府盥洗,又急着进宫,然后是一番言辞激烈的辩驳。到家之后,赵武累得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醒时,已近傍晚。赵武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日已西沉,院子寂静。平日里孩子的嬉闹声不绝于耳,此时竟丝毫不闻。远远听到说话声,下意识的,他闪到一边。

“娘,爹为何早早就寝?”是毛毛的声音。

“嘘——”静姝压低声音道:“别吵到爹爹。天没亮他就出门了,忙碌了大半天,正在歇息。”

“哦?今日人人都早早起,又都早早睡下。”毛毛又道。

“他们都跟爹出去了。”

“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爹为何要带那么多人出门?”

“毛毛真聪明。”静姝又道:“咱们不给爹爹添乱。先别玩耍,娘陪你做功课吧。”

“好呀——”毛毛应道。

声音远去,赵武伸出头,看到母子俩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想了想,又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忽然意兴阑珊。疲倦已得到补偿,心底的失落困惑点点扩散,蔓延伸张,抵达四肢百骸。深深的无助感,注满整个身躯。

今日朝堂上的对答浮上来,一字一句,渐渐清晰。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或是求得栾盈的友人知音无事,或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士匄和中行吴的嚣张笃定,令他十分反感。

什么时候,他一个中军佐,竟完全被排斥在——如此重大的行动之外?栾盈的谋反罪早早已被定义,他被瞒得严严实实。少年君主如同傀儡,被他二人操控。任凭他们的说辞,就把栾盈赶走,还要急着追究与他结交之人的罪行。

谋反罪的告发者是别人也还罢了,竟是士匄的儿子士鞅!仅凭这一点,这个谋反罪就要打上大大的问号。

父亲执掌军政,儿子首告,执行的竟是对自己外孙的驱逐。这串戏码演出来,充满大义灭亲的味道。士匄铁面无私,少年君主深以为然。说不定,君主还因此番义举对士匄大加赞赏。

提前得知外孙举事,秘密告知国君,同时还献计献策。使个调虎离山的好计策不算,还要步步为营,把外孙的党羽一网打尽。——这不是忠臣,谁敢称忠臣?

这样一来,谋反之徒全被捉拿,栾盈不过是捡了条命的丧家之犬。除了展示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又能展现手下留情的一丝仁慈。真可谓是一箭双雕,两全齐美。既当了忠臣,又不至于太过绝情,有情有义有原则,妙哉!

士燮将军仁爱厚道,谦退礼让。想不到,他的儿子竟是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之徒。平日里谦和有礼,文质彬彬,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怎么独独对自己的外孙如此狠心?

在对士匄的幻想破灭的刹那,对栾盈的同情顷刻泛滥成灾。

前者是他一向景仰的士会、士燮将军的后人。对他,赵武有着对他的爷爷、父亲同样的仰慕。他们身上自带智慧英明的光环,令人信服。一提到士氏就代表才华横溢、秉公执法、刚直严毅、忠心耿耿、器量开阔、亲和力十足。令人渴求靠近,将之做为学习的榜样,交心的知音。

后者,是他的仇人的后裔!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准备积蓄足够力量,便要奋起反击,欲除之而后快。原本要笑着看他们被灭门的家族,如今只是被驱逐,他便大生恻隐之心。他是怎么了?

为了他的是非对错,他竟在国君面前为他据理力争。别说旁人难以理解,连他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在与国君同僚商讨国政大事时,他鲜少形于声色。

看到静姝和毛毛的背影,少年已比他娘高出一截。走着走着,他还要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磨蹭好一下才离开。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小时跟娘相处的情形。

回到赵家大宅后,从来没有忆起这些。盯着母子俩的时候,忽然有所感触。原来,若干年前,他跟娘也曾这样走过。走的是同一条路,有说有笑。他不时往娘身上蹭,她作势推开,他又粘上去。

他们还说起韩起兄妹。对,他记得,娘说那小姑娘真可爱,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爱玩又爱闹,是个有趣的野丫头。韩起呢,他是个外冷内热的霸王,将来一定是听话的好孩子……

同样一条路,如今是妻子和儿子走过,从前是他跟娘走过。那是他认识静姝的第一日。韩起把她带来,他们一起玩闹。娘走过来,替他擦汗,帮韩起洗脸,给静姝洗手……

记忆如此清晰,仿佛镌刻在璧玉之上。取出来一看,一如当年。可是,与他同行的娘已经不在人世。她离开了,珍藏在深处的记忆才被获准提及。从前,它们都被当下挤压,生存艰难。

不知怎的,对栾盈的同情和对娘的思念竟一前一后出现。难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他摇摇头。如果真的有,只能是——栾书和娘都是赵氏惨剧的制造者。可是,这与栾盈何干?

或者是因为他已经原谅了娘的缘故,栾氏也顺带被原谅。栾黡时代,赵武与栾氏很少往来。本来两人不是一个行事风格,性格又不相近,再加家族宿怨,自然不愿走往。到了栾盈就不同了,毕竟隔了两代人。而且,栾盈确实是个有为青年。

魏氏在六卿中相对较弱,魏舒会主动与众卿家亲近。魏舒和栾盈是知交好友,他跟赵武也常有交集。以赵武从魏舒处获知的信息来看,栾盈的行事为人与其父乃是泾渭分明。

这一次的原谅,已非当年奶奶对他的劝说——“放下仇恨”。不用放下,而是早已忘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经尘封。他一心只往前看,不再后顾。

身处权力斗争的漩涡二十载,早已厌倦纷争。他曾被阴谋所伤,所以他不忍心看到,栾盈这样的有识青年,再受同样的伤害。

栾盈为何会被士匄列为头号打击对象?中行吴为何不遗余力的支持士匄?难道仅仅是因为七年前的那场战役?为何不是去年,不是明年,偏偏是此时对他发难?再者,羊舌虎等人都要受牵连,这何止是打击栾氏?这是株连党羽,伤及贤人,他怎能不大力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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