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由怨转恨(4)_月满前川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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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由怨转恨(4)(1 / 1)

齐国宫室。

“主上,我国既已与晋国盟誓,便是承诺一同驱逐栾盈。将栾盈收留,显然是背弃盟约。”上大夫晏婴说道。

“栾盈谦和有礼,又是晋国世卿,依寡人看来,他定是被冤枉的。”齐庄公不以为然。

“栾氏确是晋国大族,栾盈是否遭受不白之冤,却不是外人能评断,亦非我国能插手的。”晏婴又道:“去年的‘商任会盟’,今年的‘沙随会盟’,我国均有参会。议题简单明了,都是要驱逐栾盈。两次盟会,同一主题,可见晋国对栾氏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容置疑。”

“晋国君主不过是个少年,仗着先君余威,何惧之有?”齐庄公仍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而今的晋国,与悼公时的声势相比,确实衰弱不少。然而实力尚存。一出号令,中原各诸侯都积极响应。去年一盟,今年一会,人心所向,不可违逆。我国既已订盟,便要遵守盟誓。”晏婴耐心劝说。

“盟主又如何?听信谣言,将忠臣义士驱逐离境,借用盟主的威信达到清除异己的目的,这是滥用盟会党同伐异。人心早已思变,可惜他们仍未察觉。寡人不服,就是要跟他们斗上一斗。”齐庄公继承了其父复霸中原的梦想,父子俩的眼高手低如出一辙。

“天不与齐久矣。”晏婴说道:“先君曾试图与晋对抗,却令国家遭受祸难。何不修生养民,积累国力德行,待他日民心所向,诸侯顺服,再与晋国决出高下?”

“大夫说静侯时机,寡人深在为然。”齐庄公说道:“平阴之役大仇未报,偏偏栾氏来到我国,岂非天意?”

“天意也有祸福之分。栾氏的降临就是考验君主,是否明辨是非。再者,是否用兵取决于实力人心。齐国事奉晋国许久,居晋国之下已有时日。小国事奉大国,唯有守信,无信何立足?”晏婴苦口婆心。

“大夫之意寡人已知。”齐庄公也知晏婴的苦心,又不好直接否决,只得委婉说道:“寡人并未说要立即出兵或是马上与晋国对峙,不过是收留流亡之人,略尽地主之谊罢了。”

齐庄公把违背信义说得轻描淡写,晏婴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多费口舌,惹人不快而已。于是退了下去。

走出宫室,见到田须无,行色匆匆。

“不知卿相大人是否已见过君主?”晏婴脸色不豫,田须无试探道。

“田大夫一脸焦急,是要面见国君?”晏婴不直接回答,反问起田须无。

“正是。”田须无点点头,“是为栾盈之事而来。”

“哦——”晏婴漫不经心的应道。

“是不是卿相大人已对君主说起?”田须无问。

“嗯。”

“那——”田须无犹豫了。他看了看晏婴,放慢步伐,问道:“卿相大人想必已经劝过君主,是不是君主没有采纳大人的谏议?”

“一言难尽。”晏婴摇头。

“在下愿闻其详。”田须无调头跟晏婴一齐往回走。

晏婴也不拒绝,只默默往外走。走到一处供官员小憩的小屋,他停下脚步,引田须无一道入内。坐定之后,晏婴把他与国君的谈话一一告知田须无。

“想不到......国君竟如此固执。”田须无摇头道。

“完全听不进任何反对的声音。”晏婴叹气道:“修筑宫室,加重赋税,可酌情后议,慢慢劝说。背弃盟约,报复就在眼前,最是迫切。”

“晋国新君虽年少,六卿却个个族大势强。尤其是执掌军政的士匄,更是强干精明,擅长谋划。他出身理官世家,精通法令,行事严谨。两次会盟只为一事,可见对栾盈是志在去之。如果我国并未与会也就罢了,两次参会订盟,转身却将栾盈奉若上宾,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挑衅盟主权威啊。”田须无面有忧色。

栾盈初到齐国是第一次盟会过后,齐庄公对他又是宴请又是赏赐。因为距离盟会已过了一段时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过去了。谁知晋国又召集第二次盟会,庄公前去,盟约照签,回来之后,一切照旧,也不见驱逐栾盈。仿佛订盟只是走个过场,誓言不过是随便说说。

“人君以信立国,人臣以恭敬事君。上下一心恪守礼义,才能不失国不失民。而今,君主却一意孤行。失信盟国,自暴自弃,怕是难保其位啊。”晏婴越说越悲观。

“为之奈何?”田须无侧过脸看向晏婴,不断叹气。

“最令人不安的是,除了包括你我在内的少数几人,其余人等皆视为寻常,毫无异议。”这才是晏婴最难过的。如果多几个人声援,说不定能把君主劝住,悬崖勒马。

“权势倾天的崔右相,不知他可曾有过规劝?”田须无问。

“他——”晏婴冷哼一声道:“废幼君,改立太子,杀太傅高厚,他何时在意过国泰民安?”

“右相既有立君之功,如果他能好言相劝,国君应该能听得进去一二。”田须无仍抱有幻想。

“崔杼无德之人,信用礼义于他而言,不值一文。”晏婴说道:“东郭偃是他的家臣,为他驱车前去吊唁棠公。见棠公遗孀美艳,又听说是东郭偃的亲姐姐,非要娶回家不可。稍有廉耻心的人,怎会行此下作之事?”

“棠公尸骨未寒,其妻就另适他人。吊唁大堂竟成选妻场所,实在是侮辱死者,羞辱生者。”田须无语气讥讽。

“贤人相劝,说是要占卜吉凶再考虑迎娶。结果为凶,他竟置之不理,执意要娶。贪欲之心一起,早已目空一切。”晏婴对崔杼鄙夷之至。

“他功高权重,无人奈何得了他,就怕他惟恐天下不乱。”田须无意有所指。

晏婴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栾盈是君主对付晋国的棋子,崔杼要的是大权在握。如果真的惹怒晋国,他的利益也会受到损害。照此来看,他断不会支持讨伐晋国。”

“不好说。”田须无仔细想了一会,说道:“君主一心想要报复,早已顾不得利弊得失。对右相而言,他的位置只要屹立不倒就行。至于国君之位——”田须无轻咳一声,“当今国君不就是他一手扶立?既能立,也能废。”

“啊——”晏婴大惊失色,没想到田须无想得如此深远。如果真到那时……他不敢往下想。

“在下不过是往最坏的方向设想而已,大人不必太过惊讶。”田须无说完又觉失言,赶紧弥补,“权当是危言耸听吧。”

“不——”晏婴盯着田须无,半天不说话,好一会才道:“在下只想到惹怒晋国会引来报复,没有田大夫想得远,实在惭愧。”

晏婴一直担心,此事会是齐国内乱的源头。经田须无提醒,他恍然大悟——以国君的任性跋扈,最大的威胁并不在晋。

驱逐栾盈本是晋国国君的一念之善,目的是将他与其党羽分离,防患于未然。不料,随着各方势力的介入,事情发展渐渐脱离轨道。栾盈的至交好友被视为同党惨遭屠戮,被逼无路可走的栾盈心心念念要组织报复。两次发起诸侯盟会对栾盈穷追猛打,更是加诸栾盈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楚?适齐?对栾盈而言,不仅关乎命运的着陆点,更与生死命运息息相关。他之所以选择齐国,看中的是齐国与晋国的矛盾。想利用他的人也如此。二者不谋而合——栾盈借机为自身命运做最后一搏,他们要借栾盈对晋国实施报复。

田须无的推论比晏婴更进一步的地方在于——他非常确定齐国不是晋国的对手。如果齐国主动出手,无非多引来一次晋国的报复而已。影响齐国政局的原因不在外,而在内——靠杀戮成为君臣的齐庄公和崔杼,一样傲慢骄纵,目中无人。他们一定有血光剑影的交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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