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楚国又如何?
楚庄王过世,年幼的楚共王继位。令尹子重与司马子反合谋,屈巫族人尽数被诛,财产宅地被二人占有。屈巫逃奔晋国,晋景公任用屈巫,放手让他去吴国训练军士,培植吴国成为牵制楚国的一股势力。屈巫不辱使命,吴国频繁对楚国发动攻势。楚国令尹司马疲于奔命,联吴制楚初见成效,楚国北上受阻。
回首过往,众多的巧合令人目不暇接。
当年,郤克出使齐国受辱,引发“鞌之战”,晋国在战场上制服齐国;而今,齐庄公趁乱对晋发动“朝歌之战”,晋国与诸侯会盟欲要攻齐。齐国求和,参加重丘会盟,重新成为晋国的盟友。
对秦国,虽无武力上的征服,与秦景公相互示好已是良好开端。
东西两线均无战事,剩下就是楚国了。
楚国现状如何,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这些年来,有一个问题相当突出,那就是——楚材晋用。
公元前613年,楚庄王即位。舒国、巢国等国叛乱,令尹成嘉和司马潘崇出兵讨伐。留守的斗克(字子仪)和公子燮作乱,挟持庄王外逃。途经庐地时,二人被庐大夫戢梁诱杀,楚庄王获救重返郢都。史上称此事件为“子仪之乱”。
由于害怕被波及,楚国大夫析公逃到晋国。晋国人把他安置在晋灵公的战车之后,命他为谋士。
公元前585年,“绕角之役”时,晋军将领以为不战为上策,准备伺机逃走。析公主动献策,“楚军轻佻,易受外界影响。如在夜里敲打众多面鼓发出巨响,楚军必定害怕选择遁逃。”
主将栾书采纳了他的意见。果真,楚军被吓得慌不择路的逃窜,溃不成军。晋军乘势入侵蔡国,袭击沈国,俘虏沈国国君。还在桑隧打败申国和息国军队,俘获申丽回国。
一时之间,郑国不敢再与南面的楚国勾搭,转向北面的晋国。晋国占得上风,析公功不可没。
公元前598年,陈国大夫夏徵舒杀死陈灵公,自立为国君。楚庄王以讨伐弑君夺位的乱臣为由,出兵陈国。陈国几乎被灭,春秋第一美女、夏徵舒的母亲夏姬被楚王俘获。大夫屈臣用计,抱得美人归。
因为从前的恩怨和抢夺美人之事,得罪令尹子反,屈臣的族人被杀,田产奴隶均被瓜分。屈巫无奈,逃到晋国。
公元前584年,经过郤至引见,屈巫见到晋国国君景公。他毛遂自荐,去扶持吴国对抗楚国。晋景公将战车和步卒若干交给他,命他去往吴国。
为报复楚国,屈巫可谓尽心竭力,夙兴夜寐。他认真教吴国兵士学会列阵、射箭、驾车作战,还让儿子狐庸做了吴国的行人。勤奋上进的吴国,很快就具备了一定战斗力。一身武艺在手,吴国先后进攻巢地、占取驾地、攻下棘地、进入州来。为此,楚国疲于奔命。
从此,吴国成为晋国对抗楚国最得力的帮手。这一切,多亏屈巫献计出力。而今,吴国与楚国对抗频频,分担不少晋国的压力。
公元前605年,楚国令尹斗椒公开进攻楚庄王,史称“若敖氏叛乱”。平定叛乱后,若敖氏几乎全部被杀。斗椒的儿子贲皇逃亡到晋国,晋国人封给他苗地,之后改名苗贲皇。
公元前575年晋楚“鄢陵之战”时,晋国的盟军还未到,楚军欲速战速决,一早就逼近晋军并摆开阵势。时任中军元帅栾书主张,避开楚国锋芒,等待援军到来再战。
苗贲皇献计,“楚军的精锐全在中军的王族。如果填井平灶,摆开阵势抵挡,我军必有胜算。”他还建议,“用栾氏、士氏的家兵引诱楚军,中行氏、郤锜、郤至负责对付楚国左右两军。败其左右之后,再集中四军(注:当时晋国是中军、上军、下军、新军,四军八卿制。)对付他们的王族。”
除了苗贲皇的提议,郤至也赞成速战,于是晋厉公下令出战。结果,楚军大败,楚共王受伤。此役取胜,苗贲皇居功甚伟。
楚国大夫雍子,被伯父诬陷,申诉无门,无奈只得逃亡晋国。晋国人将鄐地给他,封他为大夫。
公元前573年,楚国攻打宋国彭城。晋国接到宋国执政华元的求救,出兵前往救援。晋楚军队在靡角之谷相遇。
雍子对军队发布命令——先是要年老的、年幼的、孤儿、生病者全都离开,兄弟齐上阵的只留下一人,确保战场上作战的个个心无旁骛。接着,他又精选步兵,检阅车兵,喂饱马匹和军士,交待军队摆开阵势,焚烧帐篷,明日一早决战。
老弱孤幼离开时,他还命军士假装不小心,让楚国俘虏有机会逃逸。逃回去的俘虏,把晋军军纪严明,部署严密的情形,一一上报。听闻晋军要决一死战,楚军吓破了胆,没等到第二日再战,当夜就逃走。
最终,彭城重归宋国。宋国的桓族、庄族落败,戴族牢牢掌控宋国国政,带领宋国死心塌地的归附晋国。经此一役,楚国失去东夷,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楚国的大夫到了晋国总能建功立业,说明楚国出了问题,而且这些问题至今仍未得到解决。比如刑罚太重,对人的任用革除太过随性,令人无所适从。贤人志士没有办法在国内施展抱负,只能到晋国谋求发展。
“治国经邦,人才为急”,楚国留不住人才,不仅损害己方利益,还会助长对手的实力。这些人去到晋国,献计献策,给楚国制造了许多麻烦,削弱楚国的国力。他们的后代也留在晋国,继续为晋国效力。
楚康王十年不在中原用兵,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应付吴国已是焦头烂额,争取郑国已退居二线,可见楚国的势弱。
再者,只要稍微留意就会发现,楚国内部权力争斗的惨烈程度,绝不亚于晋国的君与卿、卿与卿之间的对抗。
所以,楚国应该不想再战,他们甚至可能比晋国更迫切的想休战。
赵武在追忆少年时代那场听来的弭兵之会时,士老将军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从小身陷政治惨剧阴影笼罩的赵武,被他追逐和平的执念感召,念念不忘至今。从前疲劳奔走在各诸侯国的无奈袭上心来,平息战火的念头愈加强烈。更何况,晋国也需要和平,外部和平对晋国至关重大。
不过,任何事件的发生都需要契机。缠斗八十多年的两国,中间只停战了四年不到。习惯了战火,和平太过突兀。
“事有机缘,不先不后,刚刚凑巧”。好比男女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相爱,先是朋友论处,再发展为情侣关系。关系之所以能顺利推进,或是有人从旁点醒,或是一方主动大胆的捅破窗户纸。否则,必是原地不动,枯坐等待,消耗耐心。
两情相悦要点破,只要挑个灯光好气氛佳的场合便可成功大半。两国燃烧八十多年的战火要熄灭,需要动用的人脉资源,纷繁复杂得多。机会何时出现,只能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