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玥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她不敢去看张煜如炬般锐利的目光。
“我...”
“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吧。”张煜笃定地说道。
孟玥看着他手中的撰录者典章,似乎明白了一切。
“你...都知道了?”
张煜笑而不语,他将书收入袖中,反而挽起孟玥的手。
“久违地去散个步吧。”
远眺来时的方向,田间一排排辛勤的农夫在劳作,家家升起袅袅炊烟,向阳的田垄上,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三两结伴,聊着闲天。几个孩童在嬉戏,又有马车间或从路上走过。
迎着晚风,张煜走在孟玥前面,他步子迈得很大,孟玥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这里比想象的有生趣嘛。”
“表象而已,大家也只是相互扶持,才勉强度日。”孟玥回答。
经过田垄时,在垄上歇脚的老太太和蔼地向孟玥打招呼。
“啊哟,小玥,几天不见,又水灵啦~”那老太太瞅了张煜一眼,抿了抿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啊...嗯。”孟玥胡乱搪塞了几句,似逃避般不再多言,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怎么不多说几句?”张煜意味深长地问。“难道怕她欺负你么?”
“哪有...”孟玥又不自觉地低下头。“村里的大家对我都很好,她们知道我娘死的早,经常送钱送东西,接济我们,虽然大家都不容易,但就像我之前说的,大家同甘共苦嘛...”
“同样的说辞。”张煜忽然停下脚步,仰面朝天,苦笑道。
“同甘共苦...吗?我都希望你发自真心说出这句话。”张煜的声音颤抖起来。
“什...什么意思?”孟玥扫视四周,他们已不知不觉走到了田中,还好脚下是一片荒地,没有毁坏庄稼。
张煜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孟玥看着他凝重的神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半晌后,她终于忍不住。
“哥哥,你怎么了,感觉...不太开心的样子。是不太舒服么?”
“不舒服的,是你吧!”张煜抬手摁在孟玥曾说是胎记的地方。
“啊...疼...”孟玥连连后退,捂住那里。
“那里是淤青吧。”
“前两天摔倒...不...不小心磕到的...”
“不小心磕到腰部内侧?若是这么严重的外伤,腿脚多少也会受到影响吧。”
“况且,看起来不像是磕的,更像是拧的!”
“可能是...磕的很轻?”
“哦,那可能是我误会了。”张煜又踱了几步,站在旷地的正中央,荒芜的地表只有杂草肆意生长。
“那天我叩门时,为什么要问呢?不是没什么客人来过?”
“我以为是爹...”
“但孟当有钥匙吧,就缠在腰间。”张煜说道。
“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孟玥有些慌了阵脚。
“那么晚了,说不定真的有陌生人,我们家离村口也不远,万一真的有赶路人什么的...你看,不就等到了哥哥嘛~”
“哦~那你身上的香气该怎么解释?”
“香气?”孟玥颤抖了一下。“有嘛?我都没闻到过...会不会是天生的体香?”
“哪有人会天生带着麝香?”张煜厉声问。
孟玥沉默了。
“我...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哪次出门不经意沾上的,我没几套衣服,洗得不是很勤...”
“这么说,你经常出门咯?”
“也...也不算吧,也就爹干农活的时候,偶尔给他送饭,没出过村。”
“没出过村的话,又是怎么把我们带到赌场,找到孟当的呢?”张煜戳破孟玥话语中的疏漏。
“啊...听爹说过...”
“你在包庇他。”张煜背过手,扫视四周。
“不觉得奇怪么?农民常说一年之计在于春,阳春三月本应是最忙碌的时节,可为何,会出现一片荒地?”
孟玥环顾四周,不远处都长着绿油油的秧苗,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张煜:“看吧,每块田中都有人在耕作,可为什么不见孟当的身影,他本应和他们一样,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赌场?那不仅仅是份兼、职么?”
“这...”孟玥沉默地底下头,她已无言以对。
张煜苦笑一声,里面夹杂着无奈和怜悯,他拔下田垄上的木牌,大大的“孟”字映入眼帘。
“你只是在逃避,不想面对现实吧!我们现在,就站在你所谓的给你爹送饭的田上吧!”
“怎...怎么可能...”孟玥缓缓蹲下,握住一抔干裂黄土,微风吹过,任它们从指缝间逸出,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