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女貌美,只可惜是草原蛮族,蹊京城高门贵子虽垂涎她美色,却无一人愿聘她做正妻,即使她父亲位列侯爵之位。
但他们要娶的又不是康阳侯,而是他流淌着蛮族血液的女儿。
秦暄感叹,京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酸人啊!
“伯昶宽心,凡事自有定数,老天还有不测风云,可况儿女姻缘。”
秦暄安慰他,虽说自己也还没成家,但仗着比他大两岁,端着兄长的架子好歹劝劝罢了。
周峤面如死灰,听了他这话慢慢点点头,二人又对酌几杯,不过多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俯首低眉的道:“见过秦公子。公爷,老夫人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周峤刚因为如月的事烦心,这会子多喝了几杯,听说母亲叫他去,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激起万丈高,抄起手边酒壶就摔在地上,把在场人都吓了一跳。
“你是瞎了眼吗?没看见我在会客,母亲怎么这时候叫我过去!”
说着他站起身,吓得那丫鬟连连退后,哆哆嗦嗦说:“奴婢...奴婢也不知啊!听老夫人跟前的姐姐说,是老夫人胸口憋闷喘不上来气,这才打发我来请您的...”
周老夫人一片良苦用心,秦暄也不能再没眼色的赖着不走,他连忙起身跟周峤说道:“还是老夫人的身体要紧,我一时半会儿又不会离开,改日闲了再聚也一样的。”
听了秦暄这话,周峤登时泄了气,叫人好生送他出去,自己则垂头丧气的跟着丫鬟去了周老夫人那边。
雪这会子下的小了,秦暄跟着陈国公府下人到了外院,就叫那引路小厮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秦暄从雍州带来的心腹徐慎跟他一同出了门,见四下里无人,徐慎低声跟他说:“那位派人来了,一直蹲在陈国公府等着公子,我将他打发走了,见或不见,您看...”
果然是小人,一但听闻有利益可图就这么急不可耐,秦暄叹了口气,上马欲行,道:“不了,今天多喝了两杯,神智不太清醒,改天再说吧。”
徐慎点点头,两个人刚要离开,路边出来了一个人,拦住了二人去路,徐慎刚要骂,却被秦暄拦下。
那人戴着草帽,帽檐压的很低,二人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他低声说:“我们大人知道公子酒醉,特意准备了上好的醒酒药,还有...举世无双的解忧汤。”
秦暄笑了笑,故弄玄虚,他倒是想尝尝那位举世无双的解忧汤,就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两个人骑马,像往常回府一样悠闲,不过一转眼,二人就消失在了一条陌生的巷子中。
周老夫人并无一点病容,反而红光满面,不知是气得还是如何,眼下正屏退左右训斥儿子。
“我早跟你说了,明岚那丫头,小时候惦记惦记也就罢了,长大了就不该纠缠,她是什么人?世人都瞧不起的草原蛮子,你还拿她当个宝似的捧在手上?我原先喜欢她,因为她是先皇后义女,巴结着没有坏处,如今先皇后尸骨都凉透了,她这个郡主名头可也不响亮了!你还让那个秦暄给你出主意,一个送进京来的质子,大势已去,你怎么就愿意跟这种人交呢?”
陈国公去世的早,周老夫人早些年既要养育周峤,又要苦苦支撑这偌大家业,早就练成了雷厉风行的脾气秉性。对儿子,她不敢有一丝马虎,要是周伯昶真的娶了一个草原女子,她该如何下去面对列祖列宗呢?
“端然怎么了?质子怎么了?母亲并不了解他,就别妄下定论了!”
周峤借着酒劲顶撞周老夫人,把周老夫人气得够呛,放在以往,儿子对她的话可是说一不二,今日跟那质子喝了顿酒,竟然敢顶撞起她来了!
“你!你给我跪下!”
周老夫人一拍桌子,周峤拧着眉头应声下跪。
他不能不孝敬他的母亲,母亲为他做了太多,他不能不听从母亲的话。
周老夫人叫他跪上一两个时辰,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就气冲冲的离开了。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他欲哭无泪,其实事情十分简单,只要抛下任何一方,他就不会这么痛苦,可是他狠不下心来,一面是辛苦养育自己的母亲,一面是年少情深心中所爱的女孩...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蹊京城内的灯笼一片一片的亮了起来,繁华与喧嚣掩盖了这座城里一切的无奈与泪水,展现给世人的,只是它那美好的表象。
周峤在家中经历了什么,如月不知,她推开窗子,看着灯笼映照下的满院白雪,心情有些低落,但想到冬天过去就是春天,便又觉得看见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