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好似有魔力一般,在我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再看白净,只见他已经冲到牛二喜身前,一记直拳袭向后者面门。
面对这一拳,牛二喜依旧是不躲不闪。
就当拳头快要打中他的脸时,只见他突然一侧头,白净的拳头就这么擦着他的脸,打空了。
在避过这一拳的同时,牛二喜将指尖捏成鸟嘴状,高高举起,随即重重的砸了下去。
“燕投江!”
如同飞燕坠江般,这一击正中白净脖子上的迷走神经,也就是大肠经天窗穴。
一击击中,大脑缺血的眩晕感顿时令白净浑身瘫软。
“虎猖狂!”
牛二喜并未停下,另一只手曲成爪状,狠狠的拍在白净的腹部。
“呕...”
这一下,打得本就无力的白净一阵干呕,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得,牛二喜赢了。
我刚准备欢呼一声,为赢来的全聚德庆祝一下,可又觉得哪不对劲。
到底是哪不对呢…
靠,对了,我们的目的好像是要打败牛二喜啊。
想到这里,我转头朝牛二喜看了一眼,果然,他身上的执念还是没散。
我淦呐,这下可有意思了,我们中最能打的白净都被撂倒了,谁还能怼得过这位大爷啊。
“啊,没事吧圣僧,实在抱歉,都怪我下手重了。”
我跟庄星垣把白净扶到门槛这边坐下,牛二喜则在一旁愧疚的连声道歉。
“你还真是不留手啊…”
揉着自己的脖子,白净龇牙咧嘴的冲我们道。
“这他娘的咋整啊,要不换你俩上?”
“别。”
我和庄星垣一听,慌忙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别开玩笑了,指望我这种死肥宅和庄星垣这个皮包骨跟军人干架?嘬死呢这是。
歇了一阵子,又喝了两口水,白净终于是缓了过来。
“还有啥招不?”
“我是没辙。”
“别看我啊,我就一半吊子。”
我们仨商量了半天也没憋出个主意,牛二喜似乎有些低落,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先不说庄星垣和白净,我这边是真的没招了。
佛珠还是那个样子,一直在指着牛二喜,我试着问了一下老常,得到的回复是。
“只有化解执念这一种办法。”
“可我弄不过他啊。”
“那就是你的事了,别指望我,我也没辙。”
靠…
我不禁有些发恼,撑着下巴,向牛二喜抱怨道。
“牛先生,要不您站着让我们打一顿得了。”
牛二喜没说话,还是低着头,我见状,心道有门儿,于是赶紧趁热打铁道。
“是吧,我说得有道理吧?您看啊,就是打个拳击也分公平公正,重量级相同啥的…”
“你是在侮辱我吗!”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
只见牛二喜猛的一抬头,瞪着赤红的双眼,身上的黑气不断翻腾。
“卧槽,二狗你麻痹,你特么说了啥啊。”
不光是白净,我也被吓了一跳,蹦起来就往后退。
谁知道牛二喜也跟着起身,一招手,那杆长戟顿时飞了回来,被他握在手中。
“呼!”
只见他握着长戟一挥,一股黑气顿时席卷小庙,直接把庙门封死了。
这就好像当初面对油鬼婴似的,只不过这怨气没油鬼婴那般恐怖。
我见黑气封死了庙门,下意识的伸手碰了一下。
“我去。”
只一下,我就觉得我的手像是插进了零下室外的冰水里,一阵刺骨的发麻。
“引颈受死…懦夫所为…杀…杀…杀!”
滚滚的黑气已将牛二喜彻底包裹,只见他双目赤红,气喘如牛,夹杂着杀气的怨念肆意喷发。
这一刻,我才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兵魂。
暴虐,疯狂,没有丝毫理智,无法与其交流。
“贼人,投降不杀!”
“砰!”
一瞬间,空气仿佛都静了下来。
白净和庄星垣都傻了,不是因为牛二喜,而是因为已经双膝跪地,举手投降的我。
靠,腿一软就跪下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嫌丢人的时候。
见我跪得这么干脆,牛二喜也半天没说出话,良久,方才冷冷的开口道。
“好,两军阵前不杀降将,汝且爬开。”
我顿时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
别开玩笑了,接下来的打斗显然不是我能参与的,我就甭上去添乱了。
气氛剑拔弩张,白净咽了口唾沫,掏出佛珠缠在手上。
庄星垣也是冷汗直冒,伸手拿出桃木剑,另一只手攥着黄符。
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此刻压抑到了极点。
随着牛二喜口齿不清的一声大吼,两边同时动身,扭打在了一起。
此时的牛二喜简直和之前判若两鬼,握着长戟不断挥舞,毫无章法理智可言。
“佛前阿罗汉,金刚铁骨皮。”
白净纵步上前,稳扎马步,抬手接住长戟,死死的攥住。
“小庄!”
“急急如律令!”
抓准这个空档,庄星垣一猫腰,抬手就把符往牛二喜胸口贴。
鬼魂共有两个弱点,一个在额头,称作鬼泉,鬼泉被破必定魂飞魄散。
而另一个弱点在胸口,称作鬼脉。
这条经脉负责引导阴气的运行,一旦受损,鬼魂必定重伤,修为尽失。
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只有破了这位大爷的鬼脉,才能思考下一步了。
庄星垣想是这么想,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可事情却永远不如他所愿。
见符咒贴来,牛二喜竟突然放开长戟,一脚踹在庄星垣的肚子上。
可能这里就有人要问了,牛二喜明明是鬼魂,为什么能和白净庄星垣拳拳到肉呢?
问得好,这里就由我张二狗来进行详细的解说。
常言道,人有三把火。
这三把火也被称为三盏灯,头顶一盏,两肩各一盏。
这三盏与性命息息相关的魂灯正是一个人火气旺盛的体现。
平时若想见鬼,就要用柳叶等阴气重的东西暂时遮住额头的魂灯,使自身火气大幅下降,称作:开冥途。
而火气下降,没了阳气的保护,在见鬼之余也就能与鬼魂直接接触了。
书归正文,庄星垣被踹中肚子,立马就是一阵干呕,好在这货晚饭吃得不多,所以没吐出来什么东西。
“我淦,真就不留手呗...”
要说庄星垣也是个鬼机灵,知道自己身手一般,索性退到一旁布起阵来。
再看另一边,也挺邪性的。
这杆长戟似乎能被牛二喜操纵,白净刚扔到一边就又被牛二喜召了回来。
不得已,白净只好又一次接住长戟,使尽浑身解数与牛二喜角力。
好家伙...
他俩倒是打得热闹,只是苦了一旁观战的我。
现在我们三个被牛二喜的煞气包围,庙门也被封死了,我想跑都跑不掉。
不仅如此,这小破庙的面基还小得可怜。
尽管我左躲右闪,可牛二喜打斗时飞溅的煞气还是几次擦着我的身边飞过。
“啧,有点不对啊。”
“艹,你个老长虫还特么知道出来。”
“别特么吵吵。”
老常沉思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后说道。
“桀桀,该说你倒霉呢,还是走运呢,我都没见过的鬼格分裂居然被你见到了。”
“什么玩意?!”
“桀桀...”
见我都快被吓懵了,老常也就没再啰嗦,迅速的告诉了我。
这个世界上,人有人格,鬼有鬼格。
人有人格分裂的症状,鬼自然也会有。
而这种情况的形成条件极为苛刻,几乎没有准确的方法或契机。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生前受过极大的刺激,并且拼命想要逃避某段回忆。
“这种亡魂,即便是古本上也只有寥寥数笔的记载。”
“因回忆太过痛苦,亡魂逃避回忆时会有极其微妙的概率分裂出一个新的人格来承受这份痛苦。”
“之后,亡魂平时的意识由主人格操控,看上去就与寻常亡魂无异。”
“一旦回忆受到刺激,主人格逃避现实,副人格就会趁机夺取意识,大肆宣泄。”
“因这种亡魂有善恶两面,喜怒难测,故被称之为:无常煞。”
据老常所说,刚刚牛二喜果断放弃长戟去攻击庄星垣时,他就看出来了。
这是明显的战术思维啊,要知道普通兵魂连话都不会说,哪还能搞这老多幺蛾子?
于是就有了上述结论。
“靠,叨叨半天有啥用啊,能整点实际的不?!”
我一边手忙脚乱的躲避着飞溅的煞气,一边不住的向老常的列祖列宗问好。
好家伙,你个老长虫吧啦吧啦说了一堆,结果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有。
人家金钟罩铁布衫再怎么刀枪不入,起码都有个罩门,这劳什子无常煞好赖得有个弱点吧?
不过据老常所说,连他都没见过这玩意,有什么弱点他还真不知道。
亲娘嘞,这么稀奇的玩意居然给我碰上了,真不知道算是倒霉还是走运啊...
“啊!啊(破音)!!”
得,先不说咱这东蹦西跳的狼狈相了。
且说庄星垣那边已经布好了阵法,手印一结,地上陈列的符咒随之亮起。
“急急如律令!”
离火太阴镇邪阵发动,金线射出,飞快的缠住牛二喜。
这一下,一直和牛二喜角力的白净顿时压力大减。
“奶奶个熊的,给佛爷拿来!”
只见他一声大喝,一脚踹开牛二喜,还顺手将长戟夺了过来。
另一边,趁着牛二喜下盘虚浮,庄星垣连忙操控阵法,又是数十根隐约可见的金线飞出,将牛二喜死死的绑在阵中。
白净也不敢耽搁,立马将手里的佛串缠在长戟上。
神奇的是,佛珠刚一缠上长戟,这杆兵器上四溢的煞气竟荡然无存,看上去暗淡无光。
“除了滔天的煞气,兵魂的强大更在于它们能操控生前的某样东西。”
“如今这长戟被佛法制住,桀桀,若是寻常兵魂,倒还真就被解决了...”
啊?
我听着老常的话,愣了两秒。
随即瞳孔一缩,慌忙冲着朝牛二喜走过去的白净喊道。
“白哥!别大意,牛二喜是无常煞!”
“啥玩意?!”
白净脚步一顿,诧异的望向我。
也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一直在操控阵法的庄星垣突然眉头一紧,喊道。
“不好!”
“嗷!!”
四周的煞气突然沸腾。
被捆在阵中的牛二喜赤红着双眼,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只见他身上的铁甲寸寸断裂,然后崩碎,露出精壮的上身。
与此同时,更加浓郁的煞气从他身上喷发,捆住他的金线竟在他不断的挣扎下一根根断开。
若是这样下去,阵法迟早会崩坏,庄星垣也会受伤。
“日(一种天体),小庄,赶紧撤阵躲开!”
骂了一声,白净果断的做了决定。
并抢在庄星垣解除阵法之前冲了上去,骑在牛二喜的身上就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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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拳。
虽然情况紧急,但白净的思路很清晰,每一拳都往鬼脉上揍。
在金线被全部挣断之前,庄星垣解开了阵法,退到我身边。
“吼!”
没了阵法的束缚,牛二喜立马就和白净掐了起来。
几个回合间,竟挣扎着站了起来,跟白净再次你一拳我一下的互殴。
啧...
不行...
这可不行啊,照这架势,白净就算再能打也耗不过这个无常煞。
一旁的庄星垣显然比我还着急,冲着白净喊道。
“不行啊白哥,困字类的符都不管用,越困越凶,要不我布杀阵?”
“不行!”
又跟牛二喜换了几拳,白净抽空说道。
“再想想招儿,别随便下杀手!”
相处了这么久,白净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庄星垣最清楚。
平日里虽然是个满嘴脏话,吃肉喝酒的流氓。
但心底却十分善良,从几个月坚持想要超度牛二喜这点就能看出来。
这恐怕就是一个真正的佛门弟子的善念吧?
至少在我看来,跟那些白天收香油钱,晚上在夜店摇得比谁都嗨的秃头白领一比,白净简直就是菩萨心肠。
“这可咋整啊...”
我也挺着急的,要知道现在四周都是煞气,我跑也跑不了,也没别的招,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
我得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一边想着,我转头看向左手腕上的佛珠。
这串佛珠,平日里我和老常可没少研究。
目前所得知的是,这串佛珠能指出我在某一时刻最想要的东西。
而这个“最想要”也分轻重缓急。
比如我逛街逛饿了,想吃小笼包,它立马就能指出离我最近的小笼包店,比地图导航还好使。
可当我想知道下期双色球的号码时,它就变得跟串普通的佛珠似的一动不动。
综上所述,我和老常得出了一个结论。
佛珠会根据我的想法给予我想要的信息。
而得到信息的难易程度就取决于这个信息对我的重要性。
就像刚才说的,我想吃小笼包,佛珠立刻就会指出,我本人毫不费力。
但随着“想要的”东西越大,对我越重要,佛珠就越难发挥功效。
这种情况下想要催动佛珠,就要看我意志力的强弱了。
就比如前几次,我在生死一线的边缘爆发的求生欲瞬间就催动了佛珠,给我指出了活下去的路。
意志力越强,就能得到越重要的信息...
我盯着佛珠,努力的想着怎么才能解决这个无常煞。
结果宝塔停在我的手腕处,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靠...这是要玩儿死我啊...
眼看白净那边越打越落下风,我和庄星垣除了干着急也没别的办法。
“我淦...”
勉强扛了一拳,白净拼命抢住牛二喜的胳膊,一人一鬼缠在了一起。
“小庄!你会不会那种没啥杀伤力,但能制住这货的符?”
“这...”
庄星垣揉了揉脑袋,突然眼睛一亮,拿过背包翻找起来。
“有,有!白哥你再顶一会儿!”
我看着庄星垣一副土拨鼠刨食的样子,突然想起来。
这货之前冲我们嘚瑟,说他跟蜈头尸干过一架之后功力大增,研究会了一道新的符。
“找到了!”
刚想到这,庄星垣已经翻出了一个瘪瘪的塑料盒子。
刚一打开,我就看到一张纹路复杂的黄符躺在其中。
“这可是我研究了好久才画成的五...”
“别特么废话了!搞快点!”
听白净开骂,庄星垣一个哆嗦,没再废话,双手结印掐着符咒,同时口中念道。
“三清祖师在上,今日弟子除魔乏力,有请五位力士下界临凡,以扬我辈仙家威名!”
语毕,庄星垣又换了个手印,扬手将符抛向空中。
“急急如律令,敕!”
“倏”的一下,黄符先是亮起一层微光,随后竟从中钻出几道黑气。
这些黑气很奇怪,不是煞气和怨气,也不是老常那种黑色的妖气。
给我的感觉嘛...说不上来,但没啥危险,而且还隐约浮动着一股正直之气。
在庄星垣的操控下,这些黑气径直冲向牛二喜。
随后...居然一齐坠落在牛二喜四周,跟空难现场似的。
“就完了?”
我看着落在地上逐渐消散的黑气,不禁有些傻眼。
这啥玩意啊?雷声大雨点小?
“瞧好吧您呐。”
一旁的庄星垣轻蔑一笑,又换了个手印。
“擒!”
话音刚落,原本坠落在地的黑气瞬间沸腾。
只见黑气升发,蒸腾,最后竟凝成了五个若隐若现的...人?
总之体型看上去是人没错,就是没脸,跟火柴人似的。
这五位爷一出现,立马就瞅准了目标,一拥而上缠住牛二喜。
你还别说,五个火柴人虽然看着虚无缥缈,一吹就散。
可这力气却着实不小,两个抓胳膊,两个抱腿,一个勒脑袋,硬是把牛二喜给制住了。
“我去,真他娘的扎手。”
牛二喜被擒住,白净终于是脱了身,边喘粗气边骂骂咧咧的跑向供台,然后不断的翻找着什么。
“我艹了,老秃驴以前明明是藏这儿的啊...”
暂且抛开土拨鼠二号白净不谈,先说说我这儿吧。
庄星垣右手结成剑指,左手抓着右手小臂,似乎是在操控那五个火柴人。
得...
我叹了口气,思绪也大概缓过来了。
就眼下这情况,白净没啥破防的手段,打不破牛二喜的鬼脉。
庄星垣结着印,根本没手去攻击。
我...?算了吧...
“二狗哥...”
正当我准备再躲远点吃瓜的时候,庄星垣突然开口。
“我包里有桃木剑...”
草(语气词)!这台词咋这老熟悉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
庄星垣身上常备着桃木剑,可每次都是他控住目标腾不出手,要我拿着去捅鬼脉。
至于结果嘛...呵...
迄今为止,这烧火棍子还真就没发挥过啥功效。
“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