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番外篇:
一只白鸽,缓缓飞向山头。
此时的祁云也许正在被万蕴公子赶往大相国寺的路上。
滇南苗疆,莽苍山下。
卢钧一身素缟,在一个坟头上缓缓磕下头。
墓碑上写道:“卢振山亡妻红玥之墓”。
他的思绪随着白鸽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天.................
清晨时分,天才蒙蒙亮,山腰间弥漫着浓浓的雾气,犀角山寨的史红玥已经担着水桶去寨下的溪边挑水了。
在这千里苗疆莽苍山,整个苗疆中谁不知道犀角寨的红玥是苗家最美的一朵鲜花,是最善解人意的女子,山上的锦鸡见到她也要羞愧得不敢展开身上华丽的羽毛,画眉听到她的声音也会自惭得不敢啼鸣。她绣的花,就像活生生盛开在蓝色布面上一样,她织的苗锦,颜色比天上的彩霞还绚烂。
可是,这样一个女子,父亲史老刀头把她养到十九岁,却始终还没有一个吹着芦笙或苗笛的少年,肯来她家木楼的火塘边讨油茶喝,和她促着膝唱歌,把这朵花撷回自己家里。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乌亮的长发盘到头上,用梳子插牢。正要起身把水担回家时,忽然间,她看到有一只鞋子顺着河水漂下来,而远处河滩上仿佛有一个人影,躺在河边。红玥怀着好奇地走去看,只见那个人全身衣服都被浸得透湿,头发也散在河沙里,看衣服的式样,是个汉人,眼睛紧闭,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的。
“大神啊!”红玥喃喃地自语了一句,壮着胆子,伸手去探他的鼻端。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拂到她的指尖上——这人还活着。
“这是名汉人!”老刀一眼看到这人,就阴沉了脸,“还带着刀子!”
刚才红玥飞奔回家,把正要背弩上山打猎的父亲叫来河边,说有人溺水,让父亲去帮忙救助。老刀跟着女儿来到河边的时候,先一眼看到这个汉人腰间佩着的刀。
红玥急道:“阿爸,先别管他是不是汉人,就是山里的小动物,救了也是一条命呢,何况是个人!”石老刀抬头看了看即将日出的天空,在短暂的考虑之后,还是将这个昏迷不醒的人带回了家。
老刀给那个汉人剥下湿衣,裹上自己的衣服;红玥用陶罐煮了一剂驱湿去寒的草药汤,端过来喂那汉人喝。那个汉人**着醒来,迷惘地看着红玥,红玥轻声问道:“觉得发冷么?”那汉人神志兀自昏迷中,没有答话,只是又闭上眼,躺倒在草席上沉沉睡去。
老刀看了看天色,对女儿说:“天不早了,我上山走一趟,看看昨天挖的陷阱里有没有野物,这个汉人你照看一下就好。还有,他的刀子你不要放在跟前,一定要藏起来不让他找到——当心他用刀子伤你。”
红玥答应:“好呢,阿爸。”又笑,“这汉人还剩一口气了,哪伤得了我啊!”石老刀板着脸:“汉人和我们不同,他们有很奇怪的本事,是我们想都想不到的。”说着石老刀就上山去了。红玥独自在家,给那个汉人用湿布擦洗了身上脸上的淤泥河沙,端详着那人。原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只见此人面目英挺,体格粗壮,即使在这深山中也是高大挺拔,虽是昏迷不醒,但眉目间掩不去气宇轩昂之气。倒与我们苗人有些相像,只见此人面目英挺,体格粗壮,即使在这深山中也是高大挺拔。只见此人面目英挺,体格粗壮,身材即使在这苗人中也是高大挺拔的。
红玥只觉得脸颊上一热,慢慢收回替他擦拭的纤纤玉手。
便在这时,这汉人少年发出轻微的**,睁开眼来。眼前的少女头插银簪,弯眉长睫,脸颊晕红,如山茶花一般秀丽,正半是羞怯、半是好奇地凝视着自己。一时之间,这少年几乎以为自己是身处梦境之中。
老刀扛着一头黄鹿回到家时,看到那个汉人已经坐起来了,手中捧着红玥熬的热汤在喝着。
“你好,这是我阿爸。”红玥笑道,她笑起来就像山谷上最美的太阳一样温暖。
那少年虽未必听得懂苗语,但是亦能猜得出她语意,连忙放下手中的汤碗,站起身来,尽管仍然虚弱,然而动作很是敏捷灵活。他向石老刀作了一个揖,说道:“在下姓卢名钧,字振山,多谢大叔救命之恩。”
老刀头点了点头,严肃地看了这个汉人少年半晌,转头对女儿说道:“煮饭吧,小玥,把那坛新酿的酒开封了。”卢振山不安地看着这个黝黑、沉默如树桩的苗家中年汉子,猜不出他是喜是怒,但随即看到他转向自己,用生硬的汉话说:“能喝两杯吧,少年人?”
卢振山生平最喜喝酒,闻言喜道:“是,是,大叔。”
几杯糯米酒喝下去,木楼火塘中的火苗愈见暖和,黄麂肉的香气在木楼中飘荡,老刀面不改色,卢振山的脸上却已起了微醺的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