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又说道:“亏你与刘止称兄道弟的,我都替他惋惜,怎的就把你这个乌龟王八当兄弟看待了?滚你娘的,从你跑去洛阳之时,我就就没有你这个不肖子了。”
赵柊苦笑不止,想要说话,却又不好说,只得缓缓起身,留下几根简牍,随后又跪下磕了几个头,这才转身离开。
小伙计轻声道:“老爷子,两碗已经做上了。”
老人没好气道:“我差你几个铜板?”
拿起简牍拼凑在一起,上边儿只有寥寥几句话而已。
“皇帝欲改国号永宁,立长皇子为太子。邓太后已然起驾,北上太华。”
老人撇撇嘴,自言自语道:“德性,你看看太华山那个老顽固理不理你。”
……
腊月二十四,钟离城也跟旁的地方一样,扫尘除灰。
刘赤亭睁开眼睛,发现白小豆趴在床边,鼻息微弱。
刘赤亭摇摇头,微微一笑,心说孩子就是孩子嘛,睡着了都一样怪。
大清早的,莫沉灀与春官齐身到了钟离城,与棠溪朝云跟冯谣闲聊了两句便走进了刘赤亭的屋子。
白小豆趴在床边上睡的极香,而刘赤亭已然盘坐床上。
两人进来之后就要抱拳,刘赤亭赶忙做了个噤声手势,轻轻把白小豆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才起身下床。
莫沉灀挥手打出个隔绝阵法,两人这才各自抱拳,参见阁主。
刘赤亭摆摆手,拉了个凳子坐下,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们现在还认我做阁主。”
春官轻声道:“闯过三十六关的阁主,哪怕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也还是阁主。”
刘赤亭笑道:“春官倒是会说话。”
女子微微一笑,“阁主叫我晓风就行。”
莫沉灀插嘴道:“原本我已经想要喊人弄死那个老道士,可稼芫姐姐说让阁主醒了之后自己处理。”
刘赤亭点点头,轻声道:“左护法做的对,我不打算跟那位前辈过不去。只不过我这一伤,既定之事恐怕要推迟一些日子。”
莫沉灀微笑道:“阁主终于做了一次理智决定啊!”
杨晓风瞪了莫沉灀一眼,后者赶忙伸手捂住嘴。
刘赤亭微笑道:“我知道错了,先前的确是太过着急,所以我会放缓些步子。大致会在明年先行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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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随后再去往太华山,然后走一趟洛阳,最后去往东胜神洲。”
好像人身山河破碎,境界全无,对于刘赤亭来说并不算什么事儿。
刘赤亭忽然问道:“李幼看到那个惊喜时,开心吗?”
昏睡四个月,刘赤亭也有了些淡疏胡茬子,也是,年关一过都算是十八岁了,不能称之为少年人了。
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男人至死是少年,特别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杨晓风微笑道:“开心极了,而且李姑娘捎来的信,冬月就到了。”
说着便递过去一封信,刘赤亭忍住笑意将其收起来。
两人大致说了些这几个月外界发生的事情,杨晓风说归墟那边儿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争斗,两方都没有出动神游以上的修士,但互相各有死伤。
刘赤亭轻声道:“都说我们竹余阁是黑道,咱们黑归黑,但是不能没有道义。传信稼芫,让她即刻着手准备,在离归墟最近的可以落脚的地方筹建一处据点,日后天地玄黄四部依次领三位峰主轮值胜神洲,十五年一换。四人轮值下来正好一甲子,随后便由春夏秋冬四官轮值,以此往复。”
其实这个想法早在知道归墟战场之后,刘赤亭就已经在想具体实施的方案了。
杨晓风忽然说道:“这个事情简单,阁主下令即可。只不过,咱们竹余阁不便露头儿,咱们是不是可以弄个山上门派,以此作为竹余阁在胜神洲乃至归墟的据点?”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刘赤亭点点头,微笑道:“先去找地方,待我返回九洲再详议。”
莫沉灀忽然说道:“景昧来了。”
刘赤亭点点头,轻声道:“那便与她聊聊,我不打算留在这里过年,拜访过了卢潮之后,我就继续北上了,争取正阳前后返回家乡。如今我修为尽失,拦路的恐怕也不多了。晓风便先行去往九洲,提前布局吧。”
杨晓风点点头,刘赤亭又说道:“对了,楼玄一行人逃去了哪儿?楼观道还是西牛贺洲?”
莫沉灀低声道:“阁主大可以往远了猜,往不可能去猜。”
刘赤亭皱眉道:“八荒?”
莫沉灀点头道:“楼玄与巽陈留了下来,待在了渡口,还帮着在那场战事出力了。大是大非面前,这两个还算是人。至于那头白虎跟高敊,一股脑就钻进了八荒那边儿。”
由此可见,瞿虞跟八荒也有联系?
只不过楼玄与巽陈能留下,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刘赤亭换上一身白衣,把捉月挂在墙上,缓缓走出门。
棠溪朝云翻了个白眼,“你醒了我就走了啊!以后到了北俱芦洲,来松针湖找我喝酒,喝好酒。”
刘赤亭点点头,微微抱拳,“到时候我请你,我们的约定也还作数的。”
棠溪朝云微微一笑,对着冯谣说道:“你要是想来找我,就去凌云渡坐远洋渡船,直达俱芦洲的那种。”
这就是典型的北俱芦洲人啊!
多余的话一句有没有,嗖一声就御剑飞走了。
冯谣看了看刘赤亭,没说话,其实她也准备走了。
景昧身穿淡蓝色长裙,缓步走来,施了个万福。
“有些事情想跟前辈解释一下。”
刘赤亭点点头,示意其坐下。
景昧摇头道:“我站着说就好了。”
顿了顿,这位长得已经算是极其漂亮的女子开口道:“我师傅的事情,我真的一无所知,害的前辈成了现在这样,我也心中愧疚至极。”
跟着师傅百年时间了,无论怎么看去,他都是个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人,怎的会是那瞿虞的一道分身?说实话,至今景昧依旧接受不了。
刘赤亭摇头笑道:“无事,估计瞿虞不会再返回此处了,你的师傅是景灼又不是瞿虞,我就希望钟离城依旧还是以前的钟离城。不过如今黑猿国没了国师,白水国没了太上皇,方圆三万里唯独你跟摇山派的卢掌门修为最高。我觉得,想要追求境界与长生是好的,但有时候还真得学学人家卢掌门,得有点儿人情味儿。”
景昧笑着点头,轻声道:“那是自然。”
说罢景昧便去找了冯谣说话,莫沉灀传音道:“阁主,你真相信她的说辞?”
言下之意就是,你刘赤亭还是不长记性啊!
刘赤亭传音说道:“信与不信有什么区别?都是死无对证了。即便有问题,有人也不会再让这个地方出问题了。”
这天夜里,刘赤亭送冯谣出了钟离城。
刘赤亭微笑道:“成了炼气士了,那就勤加修炼,不说别的,起码到了凝神境界之后,寿命会长些,万一结成金丹,保不齐还能容颜永驻,这不是女子都喜欢的嘛!”
冯谣掩嘴一笑,轻声道:“没看出来,你挺会说话的,怪不得身边全是女的。”
刘赤亭无奈道:“这都是误会,一个是朋友,两个是给我护道的山门前辈,其实男的也很多的。”
冯谣忽然退后一步,对着刘赤亭深深抱拳,沉声道:“如果世上多一些刘公子这样的爱管闲事的人就好了。”
刘赤亭抱拳回礼,轻声道:“那就从你我做起。”
刘赤亭忽然想起那位陆先生的一句话,于是又开口道:“大多数人做不到改变这个世界,往往是开始一腔热血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早被这个世界改变了。可偏偏有些人,独行于寒风暴雪当中,因为他能做到的最后的挣扎,便是不被这个世界改变。”
又是一场大雪,一袭白衣于大雪之中向北而行,身后跟着个换了黑衣是小丫头。白衣融于雪中,黑衣则是与这方世界格格不入。
刘赤亭询问道:“走的动吗?”
白小豆点点头,“只要饿了有饭,那就走的动。”
刘赤亭微微一笑,轻声道:“放心,会有人请我们吃饭的。”
刘赤亭忽然说道:“你为什么要咬掉人家的耳朵?”
白小豆随口道:“因为别的地方咬不动。”
刘赤亭没继续问,只是说道:“我现在修为尽失,至多也就是个力气特别大的寻常人,以后咱俩要吃饱,就得自个儿挣钱。”
白小豆点点头,平静道:“好的。”
小女孩忽然抬起头,轻声道:“以后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