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_苦难与期盼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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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1 / 2)

李家和钱家的恩怨,并没有随着新中国的成立而消失了,钱家依然不放过李家,还是一心想把李家置于死地。“公私合营”后,钱老大就像不倒翁一样,当上了县工商联的副主席,并兼任一家公司的经理。不管哪家公司雇佣李文翰拉脚,他都从中作梗制造障碍,想方设法不让李文翰挣到钱。好在不是所有的公司都听他的,尤其是那些看不惯钱老大和钱有利所作所为的人,不管你说啥,一律都当作耳旁风,我行我素理也不理,这才没有把李文翰逼到绝路上去。

钱老大的大儿子也平步青云又升了一级。春风得意,每年都风风火火地回来探亲,每次回来,钱老大家都门庭若市车水马龙。钱有利更是乐不可支,满村子跑来跑去,到处说他哥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秘书。秘书对俺爹俺娘可客气了,又端茶又倒水,一口一个大爷大娘的叫着,比俺这个亲儿子都孝顺。

不管社会和城关村发生了什么,时光依旧按照自己千万年不变的轨迹移动着。转眼就是一九五四年的九月了,李家的庄稼和往年一样又获得了大丰收。世态炎凉,世事更是难料。正当李文翰夫妇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地准备开拓更好的未来的时候,又一场灾祸悄悄地朝李家走来。

就在这时,国家要对棉花和棉布实行统购统销。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钱老大很快就知道了这一消息,钱老大准备回家告诉老婆多买点布存起来以备后用,刚从办公室出来,没想到钱老太太来了。

钱老太太虽然也是个家庭妇女,没有多少文化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她的命好,嫁给了财大气粗的钱家。过门没多久,就知道应该如何享受老天爷赐给自己的荣华富贵了,不仅吃穿特别考究,派头也十足,过起了众星捧月般的日子。解放后,虽然不再鹤立鸡群高人一等了,人们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用畏惧的眼神看她了,这让她感到很失落甚至很伤心。但是,她很快就发现,无论时代怎么变化,旧的去了,新的一定会如期而至。而且,自己还有一点与众不同,那就是,除了有一个好丈夫还又一个出人头地的儿子。尤其大儿子回来探亲的排场,让她意识到,旧的“荣耀和尊贵”走了,一种新时尚的荣耀和尊贵不知不觉的来了,自己依然与众不同,仍旧是金县屈指可数的人,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骄傲和最幸福的人。不过,钱老太太也很知趣,毕竟时代不同了,面对着一个崭新的新社会,也不得不改变改变自己。过去的时候,钱老太太见了穷人总是把头扬的高高的,看都不带看一眼。如果你主动地和她打招呼,她觉得不和你打声招呼有损自己的形象,就十分傲慢地用鼻子哼哼两声或者说两句酸不溜丢的话,那就是高看你一眼了。现在不行了,所有的事情都颠倒过来了,不是自己搭不搭理别人,而是人们爱不爱搭理自己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必须让那些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知道,自己依然是金县最富的人之一,依然是高人一等的贵妇人——钱老太太。为了显示自己,为了重新找回昔日的尊贵地位,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在家猫着了,而是时不时地出来走走,而且哪里人多往哪里钻。也许是脾气难改性难移吧,多年形成的做派一时半时的还真改不了,走起路来依然扭打扭打的,头也总是半仰着。说话的时候,眼皮不仅朝上一翻一翻的,而且还拿腔拿调。生气的时候,虽然不敢发脾气了,但是,把脸一沉头往一边一扭,那不削一顾的样子依然如故。让人纳闷的是,过去的钱老太太像个病秧子,说话总是有气无力的,而如今的钱老太太精神头似乎越来越大,话也格外的多,而且天南海北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也没有她不懂的。不管有多少人,一旦让她插上嘴,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别人都只能干杵着,让她说个够。人们看着她那既不像阔太太也不像小媳妇的样子,都只好咧咧嘴一笑了之。而钱老太太呢,不管别人咋看她,她的心里总是美得跟三月里盛开的鲜花一样。

这天,钱老太太打扮了打扮就进了城,在城里逛了一会儿觉着也没啥意思,正准备买点东西回去忽然想起了钱老爷子,就扭打扭打地找钱老爷子去了。钱老太太一进办公室,钱老大赶紧到门口左右瞅了愁,发现没人赶紧把门关上了,对老婆说:“你来得正好,省的我回去了,你赶快回家取点钱,多买点布存起来!”

钱老太太一看丈夫那神秘兮兮的样子既感到好笑又莫名其妙:“不年不节的买布干啥?””

“国家马上就要对棉花和棉布实行统购统销了。”

“啥叫统购统销?”钱老太太惊慌地问。

“一句话半句话也说不清楚,简单地说就是统一收购统一销售!也就是说,不管谁的棉花一律不准私自买卖,都必须卖给国家,叫统购。然后再有国家统一卖,叫统销。以后买棉花和棉布都得凭布票,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不行了!”

“一个人给多少布票,不够穿咋办?”

“谁管你够不够穿,要不咋让你多买点布搁着呢。”

“从老辈子到现在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呢,干嘛要凭布票买布啊?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如果不够穿的话,难道让人都光着腚!”

“告诉你,凭票就意味着限量,限量你懂不懂?如果有的是布还限量干嘛!限量就是说给你多少你就只能买多少,谁管你够不够穿。如果不够穿自己想办法去!”

“上哪想办法去?能有啥办法?这不是要把人活活憋死吗!”

“你呀你,尖不尖傻不傻,就知道瞎咧咧,能把人活活气死!少啰嗦,赶快去办!”

“你瞅瞅,才多大个事啊,何况就咱俩,天知地知你知俺知,俺不往外说谁知道啊,用得着这么害怕吗!再说了,就凭这么一句话,还能让俺蹲大狱去不成!”

“这是国家的新政策,还没有正式公布,能随便乱说嘛?你把你的嘴给俺管严实了,不然的话,出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还不赶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好了好了,俺不说了。这事是真的假的?你是咋知道的?”

“你说你,越让你快点你越不着急不着慌慢腾腾的,难道你连你老头子是干啥的都不知道?你真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俺想弄个明白咋地了?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拉倒,用得着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又胡咧咧,你是属老鼠的,撂下爪子就忘!你要是想蹲笆篱子就到大街上喊去!”钱老大气得呼哧呼哧的。“还愣着干啥,赶快去啊!”

钱老太太一看钱老大的火气越来越大,再也不敢问了,赶忙走了。

往日,李老太太一直都领着孙子在自家院子里玩,从来不到外面去。孙子也都很听话,也从来不说要到外面去玩。鬼使神差,这天李老太太和往常一样,在自家院子里纳鞋底,二柱哥四个也和往常一样跑来跑去的玩耍。时间一长,哥四个有点腻了,非要到外面去玩不可。也许李老太太也觉着有点闷得慌就答应了。说来也巧,李老太太拿着马扎来到大门外刚坐下,钱老太太就从城里出来了,一看李老太太在自己门口坐着,就赶忙跑了过去。

钱老太太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消息灵通,没有自己不知道的事,跑到李老太太跟前十分诡秘地对李老太太说:“你看你,别人都急得跟火上了房似的,你倒好,还四平八稳地纳鞋底呢!”

李老太太打心眼里讨厌钱老太太,她虽然不知道有啥新政策了,但是,也不想问。心想: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谁知道你们又要耍什么鬼心眼子。便有一搭无一搭不冷不热地应付了一句:“别人急跟俺有啥关系。再说了,俺能跟你比吗?家务活还忙不过来呢,那有闲心去逛街。”

“你还不知道吧,俺就直接跟你说吧,国家又有新政策了!”

“俺只知道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没有闲心打听什么新政策不新政策。再说了,啥新政策旧政策,早知道晚知道早晚都得知道,别人咋办俺咋办,用不着俺操心。”

“唉,不管咋给你说,你就是不明白。有些事情——就是那些国家大事,你也应该上上心,别整天价就知道忙活自家那点事。你知道吧?有些国家大事用不着老百姓管,有些大事——就是政策,关系到咱们老百姓以后的生活,谁不关心谁吃亏。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怪不得你,你们这样的人,上哪知道国家的大事去!”

“俺和你能一样吗?你有的是闲心和闲工夫,俺自家的事还忙不过来呢,哪有闲心去管别的事。再说了,国家大事自有国家管,用不着俺一个老百姓操心。”李老太太连头也没抬。

“不跟你啰嗦了,告诉你吧,国家要对棉花和棉布实行统购统销了!”

“俺不知道啥叫统购统销,既然国家要实现统购统销尽管实行好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你要是知道啥叫统购统销飞侠你一大跳不可!统购统销就是统一收购统一销售!”钱老太太把钱老大的话重复一遍活灵活现地说:“这可是件大事,你可不能不上心啊!不然的话,你可就要吃大亏了!”

“种了棉花就是卖的,卖给谁都一样。至于买,谁卖就买谁的,也没啥大不了的,价格合适就买,不合适就算了,能吃啥亏啊。”

“实行统供统销以后就一律凭票买棉花和布了。发给你多少票你只能买多少棉花和布,想多买一寸布一两棉花门也没门!你们家人口多,你可不能拿着这事当儿戏啊,赶快买点布和棉花存起来吧,不然的话,等到不够用的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凭票?凭票就凭票吧,也不光俺一家,人家能过俺就能过,没啥好怕的也没啥好后悔的。再说了,就是凭票,国家也不能给的太少了,肯定让人够穿的盖的。”

“你呀你,俺说了大半天了你咋还没转过弯来呢!你也不好好寻思寻思,凭票啥意思?不就是限制你吗!能给你多了吗?够不够用就那么多,实在不够用,你自己想办法去好了谁管你!要俺说啊,趁现在还随便买,多买点布存起来比啥都强。实话对你说吧,俺刚从城里回来,不少人都在抢着买布呢,信不信有你!”

钱老太太一看李老太太还是不开窍,似乎也不爱搭理自己,就噘着嘴走了。一边走一边想象:“不知好赖的东西,你以为我愿意告诉你啊?你听不听,老娘都照样活着!唉!今天犯什么邪了,让老头子呲打了一顿不说,还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活该,谁让自己犯贱来。”

钱老太太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几个老太太,她又把对李老太太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把几个老太太说活了,几个人叽叽咕咕地合计了半天,回家取了钱就急急忙忙地朝城里跑。当来到李老太太跟前时又都七嘴八舌地把李老太太劝了一通才进城。

李老太太刚开始还半信半疑,一看其他几个老太太也都进城买布去了,沉不住气了。心想:管他是真是假呢,反正早晚都得买布,买点就买点,也没啥坏处。对二孙子说:“二柱,和弟弟都上院子里玩去,好好看着你弟弟,奶奶有点事要进城一趟—会儿就回来。”

李老太太说完回到屋里拿了点钱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进了城到了布行一看,还真有不少人在争先恐后地买布。别人都抢着买好布,买次布的没几个人。李老太太掂量了掂量手中的钱,反正自家也穿不起好布,就买几尺次一点的布算了,李老太太买完布就回家了。

李老太太刚走不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公安局的来啦。买布的人都愣住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有人喊道:还不赶快跑!让公安局的抓住了就麻烦了!买布的人这才醒过神来,都立刻四散而逃。年青的和那些腿脚比较麻利的人转眼就都跑得无影无踪了。城关村的几个老太太也吓得赶紧往回跑,不过,没跑多远就被城关派出所的所长和一个姓张、一个姓王的两个年轻的民警撵上了。所长声色俱厉地问几个老太太是哪个村的人。几个老太太吓得浑身打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抢购棉布?”

“俺…俺…”几个老太太磕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别光俺俺的,到底为什么说清楚点,不说清楚就都跟我上派出所去!”

所长一边恐吓一边推着几个老太太往派出所走。几个老太太虽然不知道派出所是多大的衙门口,是干啥的,但是,那地方肯定不是请人吃饭的地方,都不肯去,和公安人员撕扯起来。

这时的钱老太太头脑还算清型,她马上想起了老头子的话,立刻意识到自己惹麻烦了,害怕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一旦到了派出所,丢人倒是其次,几个老太太肯定架不住所长的穷追猛打的盘问,非把自己供出来不可,弄不好,自己就得去蹲笆篱子。钱老太太虽然不知道笆篱子什么样,可听人说过,那地方是专门关押坏人的,到里面去的人都是犯了法犯了罪的人,自己要是进了笆篱子,自己不就成了人人骂人人恨的坏人了吗。如果自己不想进笆篱子,就得把老头子供出来,那样一来,全家人就都完了。钱老太太急得就犹如热锅里的蚂蚁一样,一个劲地念叨咋办啊!咋办啊!老天爷,救救俺吧,你要是救了俺,就等于救了俺全家,俺一辈子都不忘了您老人家的恩德!正当钱老太太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心想:真是该死了,干嘛不赶快给老头子去送个信啊,老头子一出面,别说派出所所长,就是公安局长也没啥好怕的了。事不宜迟,得赶快找人给老头子送信去。钱太太睁大两只眼睛,晃着脑袋左瞅瞅右瞅瞅,看热闹的人虽然很多,可一个认识的也没有,霎时间又懵了,又头昏脑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心里骂道:“平时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钱家的人,今天是怎么了,连个能送信儿的孩子也没有,都死哪去了!”

所长一看老太太都不走,只好又问一个姓张的老太太为什么抢购棉布。张老太太一看躲不过去了,只好哆里哆嗦地说听别人说要统购统销了,俺家人口多,担心衣服不够穿,这才跑来买了几尺布。所长又问听谁说的,都是咋说的,都一一说清楚。张老太太不知所措地瞅了瞅钱老太太。所长立刻明白了,问钱老太太:“是不是你说的?”

“不是俺说的…俺…俺没说。”钱老太太的脸立刻红了,转眼就变成紫茄子色了。

“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如果不是你说的,她为什么瞅你?我不怕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管是谁说的,都纯属造谣!造谣和抢购棉布都是破坏行为,和反革命是同一个性质!老实交代是你的唯一出路,要是不老实交待就是与人民为敌、与政府对抗,起码要蹲三年大牢!”

钱老太太的脸立刻红了,转眼就变成紫茄子色了:“不是俺说的…俺…俺没说。”

“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如果不是你说的,她为什么瞅你?我不怕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管是谁说的,都纯属造谣!造谣和抢购棉布都是破坏行为,和反革命是同一个性质!老实交代是你的唯一出路,要是不老实交待就是与人民为敌与政府对抗,起码要蹲三年大牢!”

所长一说起码要蹲三年大牢,钱老太太的脑袋嗡的一下子差一点昏了过去,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一旦自己被打成反革命,不仅自己要在笆篱子里活受罪,而且连老头子和儿子也全都拐带了。一旦老头子的官丢了,二儿子又不成器,城关村的人谁还待见钱家的人?如果济南的儿子再把官丢了,钱家就再也没有靠山了,再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本钱了,就彻底的完蛋了,自己不是在造孽吗!唉!都怨你该死的老头子,你要是不让俺买布哪会出这事!你这会儿跑哪个旮旯里去了,再不来,俺就被公安局的带走了!你说,咋办才能躲过这一劫啊!”钱老太太又忽然眼前一亮,立刻想起了李老太:“把事推到她身上不就完了吗,谁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对,就推到她身上。不过,不知道李老太太来没来买布,要是也买布了,就板上钉钉,再好不过了!”不过,钱老太太不知道李老太太来没来买布,就又四下里踅摸起来,结果没有发现李老太太。又想:管她来没来呢,就说听她说的。反正只有俺两个,只要咬住她不放,她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钱老太太又瞅了瞅其他的老太太。不行,她们要是都说是自己说的呢?不能,她们都不傻,俺说东她们谁敢说西,俺说鸡哪个敢说是鸭子?老太太想到这里心里虽然还有点没底,但是,已经不那么害怕了。说自己是听李老太太说的,把自己对李老太太说的话颠倒过来重复了一遍。

“那好吧,你领着我去找她。”所长虽然半信半疑,但态度缓和了许多。

李老太太回到家把布放好后刚从屋里出来,公安人员和几个老太太就进了院,后面还跟着一大帮看热闹的人。三柱、四柱和五柱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吓得赶紧跑屋里去了。

“你是李老太太吧?”所长问道。

李老太太觉得有点不对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十分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对别人说过要实行统购统销了,以后就不能随便买布和棉花了?”

李老太太一看所长板着面孔咄咄逼人,钱老太太和那几个买不得老太太都来了,立刻意识到出事了。不仅出事了,而且有人已经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了。

“谁说俺说的?不是俺说的,俺压根就不知道啥叫统购统销!”

“你要证人是不是?好,”对钱老太太说:“你当着她的面把你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李老太太明白了,原来是钱老太太在诬陷自己,立刻火了,不等钱老太太说话就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问钱老太太是不是这么回事。

钱老太太毕竟做贼心虚又立刻蒙了,愣了半天才清醒过来,心想:反正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豁出去了。

“你胡说八道!那些话都是你对俺说的,你干嘛反咬一口说俺说的?你敢做不敢当,把脏水往俺身上泼,丧良心不丧良心!”

“咱俩到底谁在胡说八道?你咋说瞎话一点也不脸红呢!俺问你,谁听见俺对你说了?本来是你对俺说的,她们也是你撺弄去的,你干吗不敢承认!你看俺好欺负是不是?俺敢对天发誓,谁说的谁不得好死!你敢对天发誓吗?”李老太太做梦也没有想到钱老太太竟敢当着众人的面撒谎,气得浑身打哆嗦。

“发誓就发誓!”钱老太太话还没出口立刻害怕了,心想:千万不能发誓,老天爷可不管你是谁,万一让老天爷听见了,自己可就完了。“发誓发什么誓,你以为你发誓了公安的同志就相信你了?你这是用封建迷信迷惑公安的同志!”又对所长说:“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你要是听她的,俺可就冤枉死了!”

所长原本以为很快就能把造谣的人查出来,而且,还能查个水落石出,没想到两个老太太都不承认,说道:“你俩都死不承认,就认为我对你们没办法了,我倒要看看你两能扛到什么时候!”又问其她老太太:“你们说,你们是听她俩谁说的?”

几个老太太心里都清楚李老太太是冤枉的,但是,由于惧怕钱家只好默不做声。

自打金县解放到如今,城关村一直都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村外湾里的水一样没有一丝波纹。派出所的人带着几个老太太——尤其是钱老太太一进李家的大门,就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李家院里院外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钱有财和钱有利一样,哪里人多往哪里钻。两个人不仅爱凑热闹,更喜欢看别人的笑话。正当李老太太和钱老太太掰扯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钱有财慢条斯理地从自家大门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左右一看,发现李家门前站满了人,直觉告诉他李家出事了,立刻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到了门口,把其他人往一边一扒拉就进了院。一看,钱老太太正在和李老太太挣得面红耳赤,赶紧问旁边的人咋回事,旁边的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钱有财再一看,虽然所长不相信李老太太说的话,但是,李老太太说得理直气壮。而钱老太太则吭吭哧哧颠三倒四地说不清道不明,心里立刻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刚才的那股子高兴劲一下子全跑得无影无踪了。愣了好半天,转身就慌里慌张地往钱有利家跑。钱有利正哼着小曲在家里坐着,钱有财一进钱有利家的屋门就大喊二哥不好了,出大事了。钱有利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站了起来,问出啥事了。钱有财把在李家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钱有利。

“你快去看看吧,弄不好就出大麻烦了!”

“你看看你大娘,吃饱了没事不在家好好呆着瞎作啥啊!这回好了,一下子闯了这么大的一个祸,看她还作不作!”转念一想又立刻高兴起来:“你别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要是能把屎盆子扣在李老太太头上,即使不把她打成反革命也得定为坏分子,到那时候,李家就又掉进屎坑里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万万不能错过!”钱有利反过来再一想又害怕起来:“娘啊娘,你可千万别承认啊!你要是承认了,全家人都得跟着你吃瓜落不说,弄不好俺爹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了!”想到这里,钱有利撒腿就往外跑。当跑到李家大门口时忽然觉得自己的样子有失体面,赶忙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装作十分悠闲啥也不知道的样子进了院,直接朝所长走去。

所长不认识钱有利,转过脸来看了看钱有利那装模作样土不土洋不洋的样子,不免有点反感。因为不知道什么来头,也不好说啥,装作没有看见。

“这位是……”钱有利走到所长跟前故作斯文地问。

“他是我们的所长。”民警小王认识钱有利,赶忙说。

“你们所长,俺咋不认识呢?”

“是新来的,刚来不久。”

“我说嘛,咋这么眼生呢。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来,和一般人不一样!”钱有利又笑容满面地对所长说道:“所长,你好!”

“您是……”所长的心里不由的一阵发热,瞅了瞅笑眯眯的钱有利也笑着问道。

“本人姓钱,大号钱有利!”

“我说咋这么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钱老爷子是你父亲对不对?济南钱……”

“那是俺大哥!”钱有利洋洋得意。“所长,虽然解放这么多年了,但是,阶级斗争仍然很激烈啊,阶级敌人明里暗里不断地制造混乱,弄得社会不安定不说,把你们也忙的脚打后脑勺!目前,不仅阶级敌人在捣乱,一些老百姓也跟着瞎哄哄,实在是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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