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派多少人来?”狄斌忧心地问。
“五弟还在,蒙真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他要尽量减少折损——因为下一个敌人就是章帅。我若是他,必定发动所有的兵力,由茅公雷指挥作战。容玉山直系的人马,加上‘三十铺总盟’,我猜至少有一千二百人。”
狄斌的眉皱成了一团。“大树堂”如今只剩下大约二百人——其中大概只有一百五十人是拿刀子的“硬手”,即使加上镰首的八十几个亲兵,连三百人也不到。
虽然守在这座坚固的“大树堂京都店”占了地利,但对方兵力多达数倍;己方有镰首,但对方也有一个旗鼓相当的茅公雷;再加上“三十铺”那些强手……
一想到自己的指挥能力将决定这一战的结果,狄斌不禁又紧张起来,胃也缩成了一团。
“太危险了……”狄斌摇摇头说:“而且这不是普通的打斗。这里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地盘。对方围过来打,我们赢不了就统统都得死在这儿……老大,你想清楚啊……”他别过头,朝部下们挥挥手,所有人离开了仓库。除了黑子仍然站在原地。
“白豆,你想说什么?”于润生等最后一人都出去后才问。
“有些想法我一直不说,是不想打击大伙儿的士气……”狄斌吞了吞喉结,又说:“可是现在……老大,说实的,我们在京都已经输掉了。虽然我也不想承认,而且还有二哥的血仇没有报。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不如趁着我们还有些本钱时离开吧。以我们三兄弟的力量,到哪儿也可以从头干起……”
“白豆——”镰首咬着嘴唇。
“五哥,我知道你还念着她。”狄斌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你也得为大嫂,还有那些孩子着想啊!还有那些死心塌地跟着我们的好兄弟……你要送他们去死吗?小语的事情,等我们在别的地方安顿了之后,回头再想办法。”
镰首无言,他知道狄斌说的话都正确。他当然想留在首都拯救宁小语。但没有了他,“大树堂”要安然撤退就危险得多了……他垂头看看黑子。
——这个没有母亲的儿子,我已经亏欠了他许多……
“不,我们不走。”于润生此时却断然说。“走了,我们过去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
“可是……”狄斌知道要说服老大不容易,但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机会。
——是时候利用药店里的“那个”了……
“白豆,我不是跟你说过要相信我吗?”
“我记得。”狄斌回答。“我永远都相信老大。”
“那就好了,继续相信我。”于润生眼瞳中又再出现那种异采。狄斌记得每次看见这光采后,奇迹就出现了。
——每次都出现的,那就不再是奇迹。
可是狄斌无法想象,“大树堂”还有什么别的活路。
“只要我们留在京都,胜利最终将会属于‘大树堂’。”于润生直视着狄斌说。“那些背叛我们的家伙,全部都要付出代价。”
他仿佛看穿狄斌的想法,又说:“白豆,最初建这药店时,我决定造‘那个东西’,不是给我们逃走时用的。”
狄斌怔住了。
——这就是说,老大在很久以前就另有计划……
“那么……”
“反正已经快到最后关头了,我就把一切的安排告诉你们吧。”
狄斌和镰首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三个结义兄弟把头聚拢在一起,于润生开始讲解他深藏已久的计划。
崔丁坐在桂慈坊“总账楼”里,一边拿手帕抹着脸上跟手掌的汗,一边听取部下们的报告。
今年春季回暖得格外早,才二月末的空气已经带着闷意,一阵黏湿的感觉。可是,崔丁流汗不只是因为天气,也因为紧张。
“三条座/三十铺总盟”已经十多年没有筹备过如此大规模的动员了。崔丁年纪轻,没有怎么亲历过当年的首都黑道大战,但当年老爹崔延力保“联昌水陆”的战况如何凶险,少年的他仍印象深刻。
崔丁一丝不苟地执行了蒙真发出的动员命令。下面虽然有佟八云和孙克刚协助组织人马,但要安排这次调动也不是容易。食宿和兵器方面倒还易办,最要命的是这次“三十铺”出动的兵力接近整个组织人数的七成,在备战期间仍要维持各种生意的正常运作才最困难。崔丁不得已,只好把许多较不重要的生意暂停了。当然他知道“三十铺”在这期间的损失,蒙真事后必定动用“丰义隆”的资源完全补偿。
比起许多“三条座”的老一辈,崔丁可说义无反顾地支持蒙真的指挥。他明白:“丰义隆”这条大鱼翻翻身子,首都黑道就涌起了轩然巨波,像“三十铺”这群小鱼若不顺着大鱼来游,只有给冲走的份。
经过一个月前“丰义隆”接位大典那起事件,谁都知道“三十铺总盟”是蒙真的一支亲兵。这事情并没有引起“丰义隆”内的反感——“三十铺”本来就是“丰义隆”的附庸,如今蒙真能够直接指挥,更显示了他的权威。
而“三十铺”成为“丰义隆”实质最大权力者的直系势力,在黑道上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地位。
崔丁当然知道:待一切形势都稳定下来后,蒙真把“三十铺”直接并入“丰义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得到合理的地位与回报就行了,帮会的招牌算得了什么?
崔丁这个“三十铺”副总管,已经在蒙真面前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才干,他深信将来自己加盟“丰义隆”后,前途只会更加光明……
听了报告之后,崔丁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总账楼”的窗前,俯视那片不久前才令“三条座”的命运发生大转折的空地。
超过三百名“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