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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搞得有点莫名,而木头似乎对声响的反应更是特别的敏感,昨晚一夜的折腾看来对他的刺激尚是惊骇未消,惊惧未退。宏和凯帝都没说话,莫名般的看着他。
忽然,我身后供桌上方墙壁横匾左右悬挂着的一对铜铃“哗”的发出了一串金属摇动后的碰撞声。声音刺耳,清脆,摇曳着。屋内的人似乎都听到了,都寻着声响的地方望去。看着左右摇摆的铜铃,我心中泛起一阵怪异般的感觉,屋内无风,而铃自响?
脑中紧跟着泛起一些零乱破碎的画面,穿插着,纠结着,这些画面纷乱而无秩序,快速的游走窜起,而不知代表何种因缘。
金,属声皿,其性直,冷,白。脆之有声,其声而灿,唯之利皿。唯之名器。动则起声,静则表意,动起于因,而声终于果。
我扭头往刚才发出破碎般声响的地方看去,只见凯帝迎着我的目光闪烁着奇异的眼光看着我。我冲他轻轻嘟了一下嘴,他会意的起身往发出声音的屋子走去。
木头站在沙发面前呆滞似的盯着我们,宏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个火机在手中左右的翻转着,脸上没什么明显变化的表情。
不一会,听到右手侧边屋内传了啪啪作响的玻璃声,我在脑中思索着,那侧屋内没摆放什么大物件的东西,有俩个在旧货市场搞出来的古式椅子,不算什么稀奇货,有一个略大一点的古式梳妆台,下端三个台脚,呈后尖左右宽的三角样式,镜的上端略成收缩状的尖形,中间竖一块直长形暗纹镜子,镜面上有些许年代剥落刻划出的黄绣斑驳,左右伸展出俩个似屏风般的镂花竖面,下端左右各配有俩个抽屉似的格子,镜的上方处有一块可以直立竖起的镂空状双凤花式。这台子形式简单,而且保存完好,记得是去年在昆明西边30公里外“搬砖村”给一村长家择阴宅后捎带脚从村了里一卖牛人家的老屋子里刨出来的。
梳状台的旁边摆了一张可以自由收放的折叠式便携靠椅,有时在办公室累了我会进那屋里小睡一会,或是睡在靠椅端上端详着这个台子,梦游般的揣测着它经历过多少个年头,经历过多少户人家,是谁都坐在它的面前梳过状,施过粉。
莫不是台子上这镜子破碎了!?我心中一惊,东西虽尚不算是什么好物件,但那古朴,简单的样式和那小而细腻的花式也胜似让人喜爱。碎了起不可惜。想到这,我连忙站起身来往屋内走去。
这时,只见凯帝低头从屋内走了出来,怀里抱了一个白黑相间的皮球,我站在沙发当中一愣“咋回事?”迎着他问了一句。他抬头看着我笑了一下说到“谁家小孩在外踢球呢,把你窗户给碎了,俩小孩子还站外面路上呢,我出去教训他们一下。”说完,他抱着皮球走到大门处拉开门往外面走去。不一会,听到他在外面喝斥的般的声音。
我转身走进小屋内,梳妆台迎着我的目光好端端的静落在屋的左侧一角,门的右手一侧窗户下,散落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推开窗户只见俩小孩站在小区一侧的路旁神情紧张,脸色惶恐,凯帝正站他们俩个面前抱着那皮球神色严厉的询问着他们。
“那个踢呢?你们俩不上学改?住在那点呢?把你们家大人喊来,”(昆明本地话)凯帝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手中的皮球,球发出“咚咚”般的声响跟着他手上下起落着,俩小孩都愣愣的低着头,没有言语。“整喃?杂各都不说话?问你们那个踢呢?把家里大人叫来,你俩小屁娃娃,”站在窗前,我细细打量着这俩个被凯帝严厉的语言唬的一愣愣而不知所措的孩子,一高一矮,一个略胖,一个瘦小。高的穿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矮的上身穿了一件看似很旧的牛仔服,下身穿了一条跟他个子不太相配的宽大黑色布裤。
这几年,越来越多在周围农贸市场做小生意的人拖家带口的租住在这个小区,有来自昆明周边县城的农村,也有来自四川,贵州或更远一点的地方。这一类人,因平日里都忙于做小卖买无暇顾及身边的娃儿,也因家里生的娃太多,负担不起上学的费用,一个家庭里面总会有那么一个或二个小孩是无所事事的,就好像现在站在窗外的这俩个一样。和他们同龄的人相比,他们或许更早的体会到了世事的艰难困苦,和人事中的诸多无奈,可似乎,他们就没有选择,抑或是在被动的接受着生命中看似注定般给他们安排好的生活方式......
这个小区因建设时间久远,小区基础环境设施阵旧落后,很多早时期居住在这里的人已搬离了不少,基本上属于本地户口固定居住在这小区内20岁左右的年青人都已很少。相反之,流动性人口越来越多,因房子旧式,使用年代久远,这上面一套房屋的租金要比同等类大小新建的小区便宜一半左右。就好似我这个办公室一样,2000年租的,就在小区主要的道路一侧边上。旁边还有一间80多平米的一间横长方形屋子,20年前这个屋子连同我现在的办公室是一个冻内公司的仓库,我花了不到一千块钱把它拿了下来,然后拉着“宏”陪着我窜悠了大半个昆明附近的城郊农村。跑了不少农村里拆房的地方,寻了不少老古式的大小摆设回来,有老式农村屋内的木形楼梯,园林式雕花镂空的窗框窗檐,老式的农村俩半似带虎口形装饰的铜锁木门,一并给它修整了一下,能修的修,能改的改,全给它修改后装饰安放到了我那80平米的房里。
外墙壁因苦苦买不到小青色的石砖,“宏”灵机一动,买来稍薄一点的红砖顺着外面修好的老式窗台下砌了一道立壁,又跑建材市场转悠一天,买了俩大包装饰用的色粉,勾兑勾兑,就望上涂,第二天涂痕干了后一看,还真出了那小青砖的样子。随后,宏又找了七个棉纸加竹条手工做成的灯笼往窗户下一挂,大红的色,晃动在青色的砖上,旁晚时分站外面远远一看,真出了那青砖幽雅的味道,酷似一很有文化档次的茶室或是酒吧。有朋友来了,泡点好茶,闲聊个一下午也算是悠闲自在,客户来了也是个轻松交谈的环境,胜似坐办公室里有点过于沉闷和严肃。
为此,我是把“宏”佩服的没话说,他是得意的让我请他吃了三次火锅。有一次喝了点酒后对我语重深长的说,“我算是有家了,你这屋子以后我就当家了,没事了,你给我备点酒,我来听你说说佛理,板扎了”(昆明话)
屋子经我们一折腾也真是变了样了,刚搞好的时候小区内上上下下的路人都免不了指指点点,因为在他们心里这个小区出现一个看似这么有文化气氛的屋子有点怪怪的。又不见我们挂牌经营,也不见有什么生意上的货物卖买,还经常有一些上点年纪的老人站门口往里面一瞅一瞅的。脸上写满了一些不知所为的疑惑,
果然,没过多久,小区派出所的人和社区居委会的人就找上门来了,问询我这是在经营个什么东西呢?是不是开酒吧?是不是开茶室,我都一一否决了,派出所的人也正式给我提醒,小区内,政府是不准许开设酒吧性质娱乐场所的。我也连忙表了态,我会按法律法规来做事的,一定积极的配合政府共建和谐的新一代生活小区。
事后过了一想不行,又把“宏”叫来把事一说,“宏”听后一想,算了吧,干脆就给这屋子办一茶室执照得了,也别光顾着我几个朋友在里面悠闲了,让附近的小区群众都参于进来吧,要不又要说你脱离人民群众了。还有就是你做这一行在内地太敏感,政府的态度是不支持,但也不明确的反对,可毕境对“堪舆,易经”这门老古老文化认识的不够,内心或对封建迷信作崇产生出的危害或是警觉那是根深蒂固了,自古以来研究奇门之学的人不在少数,也不泛出很多名望大家,但还是改变不了人们内心的认识,对不了解的事物或现像,不论它是有形的,有字的,或无形,无住的,通通都以封建迷信而冠之了。比不得香港,深圳那些个经济,文化发展良好的地方,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正式挂牌经营,内地和那些地方相比,人们的思想观念从上到下都还是很有一些差距的。
随后的几天“宏”忙前忙后的在我这转悠,一星期后,茶室的执照也就算拿了下来,还给我代来了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他给我介绍说这女孩叫“秋子”来自云南临沧一个快靠近缅甸的小镇,秋子的姐姐以前在“宏”开的台球室里面打过工,后来回家结婚了,妹妹秋子又拿着她姐给的电话上昆明来投奔他。可他那边当时不差工人了,就把她给安排到我这来了。
事情有时候也就是这样有秩序的发生,有规律似的进行,这屋子多了秋子后一切变的安静而更有序,干净却不缺少生气。本来小区内住的年青人就不多,没几个小区里面的人进来消费喝茶的,来的最多的还是生命中彼此在心灵上给予相互宽慰而穿行不止的几个朋友,也包括这一些给我不断代来诸多问题客户。
转眼秋子也在我这呆了快三年了,这女孩人不错,性格大方,个性耿直,心直口快,还有点仗义。酒量极好,好几次“宏”代着朋友过来找我聊天,最后都跟秋子喝上了,因为我不喝酒,他嫌我喝茶太假,好几次也不知怎么搞得喝着喝着看不到他人了,秋子笑他是声音大,酒量小。
秋子离开我这快俩个月了,因为她姐生第二个小孩,家里农活太忙,二个月前她回了家,帮忙着家里打理一下地里的农活,和照顾她姐,估计着也应当快回来了吧.......
2
“杂各不说话,你们俩个是杂各说,玻璃踢碎的要赔呢格认得?这个路上是你们踢球呢地方改?说话!喊你们大人来,在不说话,送你们俩个克派出所了嘎。”(昆明话)凯帝教训似的口气回响窗台外面,俩个小孩一愣一愣的看着他。
我轻轻的拍打了一下窗户上的玻璃,凯帝随即扭过头来看着我,“格他们克了,把球还给他们,算了。”凯帝看着我诡异似的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是想吓唬一下这俩小孩,似乎训人是一件能让人内心感觉很痛快的事情。不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样的情况下,只要有这个机会人性里面这点小小的惊悸动就会得以展现,或是冒起。
“进来了,还给他们,”我冲他说了一句,随即轻轻拉动着打破的窗户框退回屋内,脚下咯吱般响动着玻璃碎屑的声音,关上窗户,转身往办公室里面走去,就在行到出门当口时,忽然眼前一晃,心头一惊!!我停下脚步愣愣的站在小屋内,梳妆台在身后斜处角落里安静而无声的立着。眼睛的余光在恍惚中似乎看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到映在梳妆台暗黄色的镜面中,心头猛的一阵发凉,身上紧跟着泛起一阵冰冷,我没有扭头回看,怔怔的站在小屋门口处,那身影好似一个女人,修长的身材披着一抹长发,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前,长长的头发在镜面中到映出来,似乎晃动在我的面前。
瞬时间!我的内心如落进冰窖中一样刺痛难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梳妆台前怎么会有一个人影?怎么会多了一把椅子?......一瞬间,我感觉自已的心脏开始激烈的跳动,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想抬脚往外走,可双脚却奇怪般如被一双大钳子夹住似的疼痛,麻木,而变得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咣”的一声,大门处传来清脆的声响。我双耳一震“嗡”的一声盲音在耳内泛起。紧跟着听到凯帝说话的声音。“俩个小屁娃娃,问喃样都不说,有点逗人恨嘎”(昆明话)接着“扑通”一声坐回到沙发上。
“师傅呢?”接着听到他叫喊了一声,随着他这一声的叫喊我如挣脱了魔镜般一样从恍惚中脱离了出来,我伸手扶在小屋的门框墙边,低着头轻轻的喘息着。
猛然间!我的手臂一下被那如钳子似的东西又重重的捉住,手臂顿时传来一阵强烈的酸楚,身体紧张似的不由抬手一甩,“啪”的一声脆响,我甩起的手速而有力的打在面前凯帝的脸上,跟着看到一道黄色的光芒从眼前划过,手腕处带着的一串佛珠随着手臂的挥动和激烈的碰撞飞一般跃落了出去,重重的撞击在了梳妆台的镜子上,随着一声镜面发出的脆响过后,“咚”的一声跃落在梳妆台的台面上。
“怎么啦师傅?”凯帝紧紧拉着我的一只手臂呆呆的看着我。我愣愣的抬眼看着他,扭头看着跃落于台面上的珠子,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回答他刚才这短暂而怪异的一幕.......
“怎么回事?怎么啦?”这时,屋内的木头和宏也紧跟着叫喊着走了进来,木头瞪着疑惑不解的眼神站在我的面前,宏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
片刻后,我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脚步的肢体和头颈的部位,“没事,没事,刚才感觉有点晕,有点晕,”说完,我慢慢抬脚走出小屋。凯帝紧拉着我的手,眼神紧张而怪异。我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被他拉住的手臂,给了他一个眼色。他会意般的慢慢的松开了手。
穿过沙发中间的茶几,我慢慢坐回到书桌后面的木椅上,轻轻的调节着自已的呼吸和刚才紧张的情绪。他们三个也紧跟着陆继回坐到了沙发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
“长宇,你......没事吧?”半响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宏开口说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我跃落在梳妆台上的珠子轻轻转动着。
屋内瞬时变的很静,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这种感觉很怪异,且有点让人心头发凉,仿佛你大白天莫名般突然落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境地,碰到了一些你无法控制的事情,而这事情现在似乎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大的伤害,但却真实般隐隐伏藏着一种不可了知的力量,你能感觉到这种力量的真切,强大,但却不知这种力量会把你慢慢推到什么地方,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我游移着目光观望着坐在沙发上三个人,目光从他们的脸庞慢慢滑落,慢慢地,眼前离奇般的划过一道道紫色的光芒,出现了一些诡异般的画面,怎么三个人的脸庞慢慢都瞬时变成了一个人,面容安祥,静寂。能看到他们轻轻起伏的胸膛,听到他们微弱的呼吸,忽然发现他们的双眼都迎着我的目光,并报以我一种善意般的光芒,带着一种怜惜般的疼爱,看着他们,我嘴唇开始轻轻的蠕动想要对他们说点什么,可突然看到三个人都看着我笑,并轻轻的摇着头。
这时!我猛一下惊骇般看清三人的面孔,心头骤然一惊,这三人的面孔都是一个人,是我自已!我看到三个人的面容都变成了我的模样,这!…….
“师傅,师傅,”耳旁听到凯帝呼唤我的声音,并感觉有人在摇动我的身体,惊悸间,身体激烈的一颤,我“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沙发上的木头微张着嘴,瞪着有点惊恐般的双眼看着我,宏默不作声的端坐在沙发上,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珠子,眼神有点复杂的盯着我。
“哦,没事,我没事,”看着屋内的三人,我轻轻的回了一句。
“你真的......没事?”沙发一旁的木头声音弱弱的问了一句。
我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凯帝,和沙发上的宏,扭头对他笑了一下说“真的没事,没事”
这时,宏往前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把珠子慢慢放在了茶几上,嘴唇轻轻的张开似有话要说一般。我知道此时他想问什么,他想问的也是木头和凯帝现在想要明白的。但是,我现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看着宏要开口问询我,我连忙冲着他说了一句,“没事,真的没事,并对他摇了摇头。他扭动着的身体停顿了一下,继而会意般的轻轻点了下头,身体又放松似的慢慢往沙发后面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