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期末临近，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独立完成数学作业的历练，我觉得我的学习态度端正了，学习习惯改善了，学习热情也高涨了，就连智商都至少上升了五个百分点，我是平生第一次迫切盼望期末考试的到来。不过问题在于，这种改变只存在于数学这一个科目，而且在别人眼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细微的进步，此刻的我好像一个咿呀学语的幼童，强烈渴望着外界对我所付出的努力给予哪怕一丁点儿的肯定。
自从进入期末复习阶段以来，班级里不同群体的学习气氛也逐渐区别开来，并且开始形成两极分化的趋势，愈演愈烈。一种人是以林放、梁书文和邱水为代表的“保守派”，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要比以往学习更加用功，个别人甚至突然间变得沉默寡言，一日三餐全让同学带饭到教室，平时连厕所都舍不得时间上，假如拉屎都可以请别人代拉的话，他们肯定照办了。举一个很明显的案例，前一阵子梁书文和邱水每逢课间便会同时上饮水机前接水，假装巧遇（巴掌大的地方还玩儿浪漫）然后一起坐下来，人生理想什么的漫天胡扯一气，虽说无任何实际意义，却可以交流感情。但是最近邱水下课后连屁股都不挪一下，梁书文也是在下课铃声响起后依旧稳如泰山地做习题，偶尔隔着我望一眼邱水，叹一口气，继续做题。无须赘言，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学习成绩优异、上进心强并且深受伟哥宠爱的同学，他们大概可以占到全班总人数的四分之一了。另一种人，按照历史教材的对立命名习惯，应该称他们为“革命派”。这群人平常就不是勤奋好学的分子，因此在期末的最后阶段，他们更容易患上医学中俗称“考前焦虑症”的疾病，患病的症状主要表现为每天晚自习无所事事，心里原本担心着期末考试却毫无心情钻研学业，于是这群人便会不由自主地聚到一起聊天说笑打闹，扰乱自习纪律，破坏学习气氛，时不时还会遭到“保守派”成员的白眼，但是由于“革命派”的人数居多，并且多为调皮捣蛋的男生，所以气焰更为嚣张。至于我呢，并没有加入这场党派之间的纷争，而是像往常一样偷换到角落里的座位，每当数学作业快要绞尽我脑汁之际，抬起头旁观一眼两党的明争暗斗，甚是怡情。
没想到，就在晚自习陷入混乱数日后，班级里悄然出现了一名“内鬼”，此鬼每晚都会将自习时不安分守己的人名记录下来，第二天一早向伟哥打小报告，于是每天早自习的时候都会看到有人被伟哥传唤到办公室训斥。起初大家对此都感觉莫名其妙，心想莫非伟哥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不成，或是启动了教室里的监视器。后来才得知，原来是有内鬼作祟。
听闻此事，两派立即表态，“保守党”人士觉得伟哥此举收效显著，班级纪律大为改观，虽说内心也感觉安插内鬼的行为不够光明磊落，心情矛盾，但表示坚决拥护。“革命派”的同学想法则很简单——揪出内鬼，严惩不贷！他们每天都在教室里讨论对内鬼各种花样翻新的处置办法，甚至扬言要让此人断子绝孙。此言一出，全班同学顿时面无血色，个个看上去都像内鬼。
数日后，由线人举报，经双方核实，此内鬼为周宇凡同学。
某日晚饭时间，瘦弱的周宇凡被几名高大的男生半嬉笑半认真地架起四肢，身体的私处被用力撞向教室的门框，动作幅度和频率如同敲钟一样。走廊里路过的外班同学无不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久久不愿离去。
只听这只钟一边怪笑一边哀号：“饶了我吧，都是伟哥逼我的！”周宇凡这人就是一包。
“你可真他妈没良心！上次寝室的事儿，要不是我和小乐还有高飞仨人扛下来，你他妈早吓得尿裤子了！现在倒恩将仇报了！”李彦发泄完以后，又使劲儿地敲了一下钟。
“哎哟，别闹了，我服了！我全说！内鬼不止我一个！”
“还有谁？快说！”
“阿猪！”
几个人立刻扔下周宇凡，班内的女同学大部分都目睹了周被凌虐的全程，脸都憋红了，就是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阿猪人呢？”有男生大吼。
众人环顾，只见刚才还坐在那里旁观的阿猪早已消失了踪影。
22
学校在周一的寝室通告中公布，期末阶段要严抓宿舍纪律，杜绝一切影响同学正常休息的违纪行为，尽最大努力保证同学们有充足的精力来应对期末考试。
最近宿舍执勤的大妈开始彻夜不眠，整晚提着手电筒在走廊中巡视，不时还会趴在某间寝室的门上做俯首贴耳状，偷听里面的动静。那段时间里，起夜上厕所的同学经常可以见到一人状物体撅着屁股，在月光下一动不动。同学正想上前瞅个清楚，只听见那人发出“嘘——”的一声信号，学生明白了，原来又是大妈在偷听，便转身蹿回自己的屋里继续睡觉。
虽然说我们对这些大妈们的敬业精神感到无比敬佩，不过可惜的是大妈人手有限，每晚只能出动两人来监督六层楼的寝室，实在是力不从心、防不胜防，违纪的事儿还是层出不穷。
周五的夜里，熄灯铃响后半个小时，我正借着月光收拾衣柜里的衣物，想要翻出一双新袜子以备明天使用，不料找了半天，发现一星期的六双袜子全部穿过了。我正纳闷儿呢，今天才周五，怎么六双都穿完了？仔细回想，原来是因为前天扫雪时湿透了一双袜子，中午被我换掉，所以如今透支了一双。没办法了，我只好倒出所有袜子，轮流放在鼻子前闻一遍，经过我的嗅觉系统和大脑中枢分析处理后，挑出了味道最淡的一双掖在了枕边——谁也不用笑话谁，住校的男生每逢周末都会遇到类似的尴尬。
“小乐，你的袜子怎么那么臭呢？”秦汉摘下了耳机问道。
“放屁，不是我。”我此时也闻到了一阵怪臭。
“是我。”高飞说。
“我靠，你脚怎么这么臭？”
“‘英雄脚臭，好汉屁多’，没听说过吗？”这么说来，高飞绝对是位岳飞级别的大英雄。
“你今天是不是又踢球了，怎么没洗脚？”住在高飞下铺的李彦表示非常不满。
“今天林妹妹没打热水，我就没洗。”大英雄都是不拘小节的。
李彦想了想说：“对啊，林妹妹，你今晚怎么没打水呢？”
“啊？什么？”林放把头钻出了被窝，他正在打着手电看小说呢。虽说林放每天晚上的夜生活和我们一样糜烂，但是人家白天的时候效率高，除了学习，心无旁骛。
“我问你怎么没打水呢？”
“哦，不是没打，热水房出毛病了，今晚没热水。”
“你看什么书呢？”我问林放。
“郭敬明的《幻城》，挺感人的，我都哭了。”
“至于吗？这逼写得不怎么样啊，兄弟情写得像同性恋，恶心。”我说。
“就是嘛，看他写的还不如去跟刘嵩借本成人漫画看呢。”周宇凡插嘴道。
“你给我闭嘴，死内鬼！”秦汉骂道。
周宇凡即刻闭嘴，他都招人鄙视好几天了。
“你听什么呢？”我又问秦汉。
“听广播。”
“什么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