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最近很流行，每晚十点，讲笑话的，主持人特逗，操一口纯正流利的东北话，每逢周五和周日还有特别栏目，讲鬼故事。”

“今天不是周五吗？”

“对啊，今天是鬼故事，都讲快一半了。”

“我也想听。”我正睡不着呢。

“下来，到我床上来，分你一个耳机。”秦汉边说边动身让了一半床出来。

“我也想听。”李彦说。

“那怎么办？林妹妹，你听吗？”我问他。

“听！”

“那咱公放吧。”我提议说。

“不行啊，我这收音机公放不了。”秦汉无奈。

“我有音箱！”周宇凡这时激动地喊道。

“你他妈小点声！大妈还在外面呢。音箱拿来吧，算你小子将功补过。”

我们调整着音量，只听音箱里先是一个女生模仿《东方时空》的语气说：“《文洋时间》，讲述老百姓吓人的故事。”紧接着传出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您好！欢迎收听小眼睛的特别节目《文洋时间》，我是文洋，今天，我要为您讲述的故事名字叫《厕所里的灯》……”

“不行——”是一声大叫。

“我操，高飞你喊什么呢？吓死我了。”我们正在他的下铺聚集。

“快点关了，要不就小点声，我害怕。”高飞的某些行为总是很怪异。

“不会吧？连这都害怕，还英雄好汉呢？”我说。

“别废话，反正你们别在我下面听，赶紧拿一边儿去。”高飞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他还真是胆小。

于是我们只好远离窗户，把收音机和音箱转移到了靠门的位置。

事实证明，高飞用被把头蒙起来的做法是对的。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真不该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听鬼故事，更不应该听关于厕所的鬼故事。因为当我们听完之后突然发觉想上厕所时，已经没人有胆量去了。

我说：“完了，我不敢去了。”我们的寝室和厕所的位置正好是东西两个方向的尽头。

“要不咱俩一块儿去吧？”秦汉也怕了。

“不行，大妈昨天不是说了嘛，结伴儿上厕所的，看见就扣分。”李彦是寝室长，扣了分也不好交待。

“那怎么办？我会被憋死的。知道袁世凯是怎么死的吗？尿憋死的。”此时我还不忘炫耀一下野史功底。

我们三个左右环顾，秦汉突然从窗台上拿起一个瓶子说：“要不用这个？我刚才喝剩的。”

我接过来，在月光下隐约看到瓶子上的康师傅标志，标志下面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蜜桃多。

“操，就它了！”情急之下，此招甚妙。

“还有吗？”李彦问。

秦汉竟然神奇般地从窗台上又拿出两个空瓶说：“正好三个。”这真应该感谢全寝成员平时养成在窗台上乱放垃圾的好习惯。

我们三个在月朦胧鸟朦胧的夜晚，整齐地站成一排，面向窗外，手拿“蜜桃多”，享受着集体智慧创造出的快乐果实。

后来我们曾多次在听报告看展等许多苦于找不到厕所的紧急情况下打出暗语说“快用蜜桃多啊”，于是就会有人到食杂店买几瓶“蜜桃多”回来，把里面的饮料一口喝光，再拿着空瓶子往阴暗角落里钻，出来的时候“饮料”又回来了。女同学目睹我们的古怪行为后一直感到迷惑不解。

“今晚的月亮真鲜艳啊。”秦汉望着窗外感慨道。

“是啊，和我的尿一样黄。”我拿起那半瓶“蜜桃多”仔细观察着。

“你上火了吧？”李彦问我。

“火上大了，愁我的成绩啊。”我说的是真的，“我的数学可怎么办啊，我还得考北大呢。”

秦汉笑了笑说：“耿小乐，你要是能考上北大，我就能保送清华。”

“其实我也挺担心我的数学的。”李彦的数学也不太好，“刚才我听广播里面有一条广告，一个叫什么‘超越教育’的机构，数语外课程全有，说是包教包会，寒假开课，要不咱俩一起去试试吧，才两百块。”

我说：“好！”

这时《小眼睛》节目的片尾曲结束了，收音机里响起了一个新的声音：“为什么不试试呢？两百块告别前列腺的困扰，专治尿频、尿急、尿不净、尿液分叉以及夜间尿多等男性泌尿系统疾病，三个疗程即能康复，无效退款。请您记住，北陵医院正门南走三百米，咨询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