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_青春是只忧郁的风筝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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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1 / 1)

“我又怎么啦?你冲我吼什么?有狠就冲那个鼓眼睛吼!你姆妈,见了别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哦!看他一走,满肚子气就冲我发?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母亲立刻像纣王附身一样,咬牙切齿盯着他反问。母亲虽然坐着,但却不用很费力地去仰视身高只有一米五六的父亲,她一边说一边舞动着双手,两眼快要喷出火来。

“算了、算了!你噜嗦够了没有?快吃饭去!”父亲挥着手说。

“吃饭、吃饭!”我也叹了口气,喃喃地说。

吃早饭时,一家人都是无话可说。父亲“哧溜哧溜”地喝着白酒,母亲一直都在旁边白着眼看他。我忽然发现父亲近段时间又老了不少,不仅脸上皱纹越来越深,而且一双眼睛也更加的浑浊无光,没有神采。他好像很久没修过面了,粗黑的胡茌密密地把嘴巴围成一圈。在喝酒时,他一直沉默着脸,眼睛只注视着酒杯和手上的香烟,喝酒、抽烟,抽烟、喝酒。——如此而已。及至等到后来,当我们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时,父亲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看起来,不出去做生意是不行了!”

他这种低落的情绪一直保留当天吃晚饭时,也仍然没能得到解除。莲莲、珊珊和我,在饭桌上津津有味地谈起我们小时候的故事。母亲则是低声地噜嗦个不停。只有父亲,仍是继续喝他的闷酒。半晌,才难得听到从他嘴里吐出来一句话:“我想找个伴出门去做生意。”

这等于是向我们申明,他上个月所说的那句“老子从今往后都不再去做生意了”已过期作废。见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我们也不忍再多说些什么,至于母亲,似乎早就已经默许了。母亲没有正式上过学,只读过一段时间的夜校,嫁给父亲后,早就已将那些所识不多的字全还给夜校了。她没有主见,没有值得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她的口头禅和她所说的话绝大部分都是从周围的人们那里学来的。对于居家过日子,她更没有什么周密的安排与打算,只是本能地机械地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从镇上嫁过来的女人,并不知道如何才能管束好自己的男人,从来不会冷静下来同父亲好好摆事实讲道理,向他阐明出外做生意的弊端和如何才能使一个家庭过得和睦而幸福。她要么会不分清红皂白地将父亲骂得狗血喷头,要么就会听之任之地纵容他,并像他一样对他的生意怀有几分希望。而父亲呢?他根本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不称职的长辈,他的心时刻都在飞向外面的世界,就像飞机不甘心于老停在机场,他总是寄希望于运气,希望能在屡次生意失利后赢来自己事业上的春天。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礼拜。那天中午,我正在家里摆弄象棋棋谱,没料丁老九忽然来了。他穿着件铅灰色的皮夹克,脚下蹬的是一双深棕色的牛皮鞋,皮鞋擦得闪闪泛光,使他的人又多了几份精神,看上去很像是黑社会里的某个小头目。母亲和两个妹妹一早就去了田里,而父亲本来也打算去的,只是因为他的牙龈炎发犯了,母亲便要他呆在家里好好休息,所以丁老九正好碰到了他。

父亲将这个母亲称之为“狐朋狗友”的人热情地请到房里,压低声音商谈了许久。由于关着门,所以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只知道他们走出房来到大门口时,丁老九动作潇洒地抬腕看过手上的石英表后,正儿八经地问父亲:“老王,你决定几时出喀?”

“缓两天。这几天刚好屋里忙,我怕抽不开身。”父亲用一只手捂着腮梆,有些含糊地答道。他似乎担心说得有些不够祥细,因而考虑了一下又补充说:“唔,我去是肯定想去,这不用多说。就是……”

丁老九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一听这话便赶紧一拍胸脯说:“你不就是愁没钱么?这不成问题,包在我身上。哎,我说老王,我的王哥哥哟,你这些年做的生意都不少啊,就是运气不太好。我相信只要你能坚持做下去,总有一天还是要发大财的!”

“那是最好了。嗯,这次我相信百分之百是个好机会,做得好绝对可以大捞一笔。哎,穷的滋味真不好受啊!”说到这里,父亲长长地嘘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了屋外。

天色一片阴霾,黑压压的云层在村庄上空缓缓蠕动,这是大雨即将来临的讯息;石子路边的柏杨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偏向一边,叶片全部翻了过去,露出背面的灰白色;几只麻雀欢叫着从树梢上掠过,随后又俯冲下来,歇到了门前的电线杆上。

“老王,你跟我交个实底——这趟生意,你到底有好大把握?”丁老九看样子还是比较担心。

“这哪好说呢?总之,要想赚大钱,就不能不冒大风险。把握我当然有。不过话又说转来,有时候,一件事的成与不成,关键还是要看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当然有!”丁老九显得踌躇满志。这时,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哎哟,都三点多钟了!”他忽然一下子慌张起来,“老王,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今天先跟你说到这些。啊?”

“好。”父亲点着头道,“你回去吧。过几天我们再说。”

见父亲那副高兴的样子,我忍不住提醒他:“爸爸,你不是答应我们不再出去做生意的?”

“嗬!小家伙,还管得蛮宽哩!”丁老九揪了一把我的耳朵,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出门去。

这天晚上,当一家人围坐在桌旁时,父亲有说有笑,心情格外开朗,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他喝了好几两白酒,脸上泛着红红的光。他一直都在当我们讲他没有醉,估计还可喝上半斤没问题。但很明显的,他已经醉了,但不算特别厉害。放下碗筷后,他连澡也没洗就倒在床上,还是母亲为他脱去了外衣和鞋袜。他少量地呕吐了一些脏物,在床旁散发出浓烈的酒精味,但不久就进入梦乡,传来“呼噜呼噜”的打鼾声。

我想,今晚他应该可以放心地做一个好梦了吧?但愿他能做一个好梦。感谢神,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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